学校出于照顾教职工, 付显被安排在了华东医院二楼的单人病房里，在病房稀缺的情况下，单人病房确实难得。

付显的烧已经退了, 但整个人还是有些神志不清, 神经科的大夫为付显做了检查后说是他精神受了刺激, 需要留院观察。

年关将至, 单人病房里显得冷清, 咚咚两声轻响，护士站墙上挂的大钟表指针指向了凌晨两点。

病房里只有一盏壁灯亮着，显得昏昏暗暗, 付显躺在床上，盖在身上的被子略微有些起伏, 呼吸也很平稳, 病房里除了暖气偶尔发出的声响外就是仪器传来细微的滴滴声。

紧闭的窗户从外面打开, 一个身影从窗口掠了进来，落地很轻, 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窗户大开，冷风呼啸着从窗子里钻进来，那跳进病房的身影并没有到处走动，一身白裙及地，长发披散, 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在风口。

寒风发出呼呼的声音, 窗帘被吹的哗哗作响, 那白色身影随风飞舞, 黑色长发下的苍白面容在微弱的壁灯下忽隐忽现。

付显的一只手放在被子上挂着吊瓶, 那里面是补充身体机能的营养液，此时他手指动了动, 寒风让他不能再继续安睡，浑浑噩噩的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昏暗的天花板。

寒风吹的他一个激灵，余光中那一团白影更是让他浑身僵硬，付显有些机械的转过头，凌乱的头发披散，苍白的脸忽隐忽现，付显止不住的开始颤抖，上下牙瞌的咯咯直响。

那白影动了动，慢慢向付显的病床前挪去，付显没戴眼镜，躺在床上又有床板的稍微阻挡，那感觉就像是白影轻飘飘的往他床边飘。

付显慢慢的蹭着床一点一点坐起来，那白影还有两步之隔的时候，付显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蹭的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

手上的针头没来得及拔，拽掉的同时，付显疼的大吸一口气，手背上血流不止付显也没来得及管，光线暗，付显又没戴眼镜，眼前模模糊糊，他跌跌撞撞的往病房门口跑去，咔嚓一下打开病房门，光着脚顺着楼道一直往前跑。

门口站着的小警帽也是瞬间清醒，不过那时付显已经跑出去老远了，小警帽也怕人有什么闪失，毕竟付显现在也只是个嫌疑人，并不是犯人。

付显边跑边喊，“鬼，有鬼，孙千千回来了，她来找我了，孙千千来索命了，她来索命了……”

小警帽三步并做两步，嗖的上去就把人扣住了，他抓着付显的两条胳膊拧在身后，付显使劲不停的挣扎，嘴里也在哆哆嗦嗦念叨个不停。

整个楼道里的陪同家属都打开病房门探出头围观，小警帽略显歉意，一边道歉一边拖着付显回病房。值班的护士也在一边帮着他，也有人已经去喊了值班医生。

小警帽把人拖回病房，病房里也一切正常，就跟他昨天晚上最后一次进来时一个模样，他把付显按在床上，付显还是不停的挣扎，想要摆脱被人压制的境地。

值班医生赶来，扒着付显的眼皮看了看，对小警帽说，“先打一针镇定剂吧。”

随后医生向着护士一招手，护士拿上早已经准备好的针管，给付显来了一针安定。

付显逐渐安静了下来，嘴里还是嘟嘟囔囔的说着有鬼，小警帽趁着医生护士在给付显打安定的空挡，把整个病房巡视了个遍，又打开窗户看了看，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现。

付显又睡下了以后，小警帽拿出手机，拨通了顾泽的电话，手机没响两声就被接通，电话那边的顾泽声音有些哑，不过瞬间就变得清明起来。

小警帽给顾泽说了刚刚发生的情况，也详细的把付显当时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说给顾泽听，顾泽说了句我马上就来便挂了电话。

顾泽揉揉眼睛，起身穿衣下床，草草收拾了自己后拿过钥匙钱包就出了值班室的门，驱车赶到医院，已经三点多了。

早上八点刚过，神经科的大夫就跟着付显的主治医生一起进了付显的病房，付显也逐渐转醒，不过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毫无精神，虽然人没什么精神，但好歹意识是清醒的。

两位大夫检查过后，说人也没什么毛病了，就是过度惊吓，神经有些衰弱了，安心的再养几天就可以痊愈出院了，病房里的仪器都停掉了，但付显手背上还是扎着营养液。

送走两位大夫，顾泽拉过一旁的椅子在付显病床旁边坐下，也不开口，就那么等着。付显一直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瘦黄的脸上毫无表情。

终于，“顾警官……救救我吧……”

付显声音沙哑干涩，他干咳两声，床头柜上有水，不过顾泽并没有帮他倒点水的意思。

看他有意要招，顾泽从裤兜里拿出两根笔，一根是做笔录用的黑色中性笔，另一根则是录音笔，顾泽打开录音笔，摊开本来就放在腿上的笔录本，“说吧。”

“孙千千你知道吧……就是那个失踪的大三女学生孙千千，就算是只看到她的尸体也会觉得那实在是太美了……”

病房里付显的声音忽高忽低，录音笔放在他的枕头旁，顾泽偶尔在本子上刷刷刷的记下几笔，门外依旧有值班的小警帽站着岗。

“顾警官，抓了我，判刑吧……”

终于，单方面的谈话在付显最后几个字说完以后落下了帷幕，付显咳得更厉害了，顾泽关掉录音笔，合上本子，起身帮付显倒了水，但他并没有将水递到付显手上，只是把水从暖水壶里倒进了杯子里而已。

顾泽从腰上取下手铐，咔嚓一声响，付显被拷在了病床上，出了病房门，顾泽跟小警帽交代，“上里边去，那人给我盯紧了。”

回了警局，顾泽开始整理资料，没想到一起失踪案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警笛声在华东医院住院部大楼门口乌拉乌拉的响，路人分分侧目，想着谁家倒霉鬼，将近年关的时候要进局子。

付显看清来人后竟然咧开嘴笑个不停，脱了病号服换上自己的衣服，付显双手拷在身后被押上了警车。

付显被带到警局，安静的坐在审讯室里，他对早上那些供词丝毫没有辩解。

那份供词里说明了付显被孙千千吸引，怎么威逼孙千千，又怎么一时脑热玷污了孙千千，付显说孙千千属于比较传统的女孩子，虽然不喜欢他，但发生了这种事之后她也向自己表示过两人可以交往，但付显哪能同意，他的人生怎么能被一个小姑娘给绑住？

那时候孙千千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更是坚持自己的意见，付显骗她让她先去打掉孩子，然后两人在交往。

可让孙千千没想到的是，孩子打掉了，付显却拿着一堆照片摔在孙千千面前威胁她，不想事情曝光就安分一点。

孙千千也是倔强的，她跟付显吵了起来，“曝光就曝光，反正付显你也得不到好处！”

付显当时稳住了孙千千，后来没过几天学校安排付显出差，他趁着这个机会将孙千千约了出去，并将那个正直花样年华的女孩杀掉并将尸体扔进了华东医学院存放尸体的池子里。

学校提供给付显的机票他并没有用，而是又买了当天的另一趟航班，所以孙千千失踪的时候付显已经去了别的城市……

付显的案子死了一个孙千千，却牵扯出来一连串的被付显骚扰威胁过的女学生，最后付显因为猥亵，故意杀人被判处了无期，从此他的后半生将要在牢里度过。

孙千千下葬的这天程铎和李麟玦被邀请去参加孙千千的葬礼。

这天下着小雨，程铎撑着伞遮在两人头顶，孙千千是个孤儿，她的葬礼还是华东医学院的师生们一同捐款帮她办的。

孙千千的灵魂就站在李麟玦的身边，对于孙千千的出身李麟玦有更多的感同身受，他忍不住的落了泪。

程铎把人搂进怀里，他亲了亲李麟玦的头顶，“现在，她已经得到了解脱，她说李麟玦，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主意是你出的，剩下的事是乔乐多做的，我根本什么也没做。”

“如果没有你，那么后边的事通通都不会发生啊，只有你，才是万事的起源啊。”

乔乐多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和孙千千是高中同学，也是最好的闺蜜，她们喜欢探险，她们承诺过对方要玩遍各地的鬼屋，“千千，你这个骗子，你没有遵守我们的诺言，不过，我会替你把你想要去的地方，都去一遍。”

葬礼结束，程铎开车跟李麟玦回了家，电梯停在二十楼的时候门并没有开，电梯里的灯闪了闪。

程铎牵住李麟玦的手，等电梯门开了，他看见走廊里有一串的水渍，孙千千站在李麟玦的门口，程铎这一次没有那么怕了，“你怎么还在？”

孙千千低着头，“我，我很喜欢李麟玦，我想认识一下他。”

程铎一下把李麟玦拉到他身后，“你该离开了，他不是你可以认识的人。”

“怎么了？”李麟玦在程铎身后扯了扯程铎的衣摆。

“没事，你先进去，一会给我开门。”

程铎把李麟玦推进门里，房门关上的一瞬间程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符纸迅速的贴在了门上，“你快走吧。”

“你好小气啊，不是我不想走啊，实在是李麟玦身上的味道闻起来很诱人啊……”

程铎咬了咬牙，他在系统商店买了一个往生符，写下了孙千千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之后，他的掌心燃起了一团蓝色的火焰。

包裹着孙千千生辰八字的往生符就那么在程铎掌心燃烧了起来。

等到一切恢复正常，程铎敲了门，这一次李麟玦很快的就帮他把门打开了，程铎一把将人搂进怀里，他凑到李麟玦脖子深吸一口气，“快让我闻闻，到底是什么味道那么的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