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渔鸣不敢和哥哥顶嘴，赵渔鸣很失望。狸圆看了他两眼，觉得这个厉害的小天师真可怜。

龚正倒是有些好奇：“你现在比你在工程队的时候赚得还多？”

工程师向来是高薪职业，勘探队几乎全年无休，各种补贴加上去，收入非常可观。

魏延川点头：“当然。”

就像龚正大概知道魏延川在工程队时的收入，和他共事时间更长的赵樵声当然也知道：“不愧是当老板的人啊。”

魏延川：“所以请你吃饭啊。”

砂锅粥要现做，快手菜炒河粉和现成的小蒸笼先上了，泡椒凤爪也是满满一盘端上来，得亏是在有隔断的小包厢里，不然其他食客估计得有意见了。

海鲜粥端上桌时还在滋滋沸腾冒泡，粥熬得粘稠，米粒一颗颗都爆了开来，料放得非常足，干贝、虾仁、蟹黄，一勺挖下去还有，可不是只在面上放了一点点。

连吃惯了天师出产的赵渔鸣都觉得味道是真的好：“魏老板，我也要买粥店的买的原材料，带回家让我妈做。”说到这里，他突然想到，“哥你什么时候也回趟家嘛。”

“等过段时间吧，最近不太成，还有点事。”他以工作忙的理由拒绝了。

赵渔鸣有点失望，但没想太多：“哦，忙完了记得回家哦。”

赵樵声没想到魏延川把这件事记在了心上，特地挑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的时候对他说：“如果你是因为入队测试，源石的事情觉得走不开，完全没必要，有空就回趟家吧，又不是和家里的关系不好。”

赵樵声非常直接的和赵樵声说了这么句话：“虽然和父母、以及继母关系好，但不代表我和其他赵家人关系好。”

“尤其是这两年，我肯定不会回家。”

有上面的解释其实已经够了，赵樵声的补充让魏延川静静看着他，等他的下文。

“我……”赵樵声刚开了个头就顿住，然后尴尬一样的笑了下。然后他看见魏延川的眼神，诚恳里带着鼓励，含着一点微微的笑意，是倾听者最好的姿态。

“我是混血，鲛人血统是压倒性的强势，所以我身上有很多特质都是跟着鲛人走的，”赵樵声舔了下嘴唇，难以启齿，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告诉魏延川，“作为鲛人来说，我成年估计就是这两年了。”

魏延川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你，你是说，你现在还是未成年？”

“对，作为鲛人的那一半来说是的。”既然已经说出来了，赵樵声就一鼓作气的说完它，“纯血鲛人是成年能把尾巴变成腿，我是成年能把腿变成尾巴，这个过程最好在海里进行，南方泉只有湖，没有海。”

南方泉是天师居住的次空间——天师自己称它为“洞天”。

魏延川受的刺激有点大，视线不由的往赵樵声一双长腿上溜过去：“……VT-79也没有海。”

赵樵声都快脸红了，伸手在魏延川眼前挥了挥，让他把眼神收回去：“是最好，不是非得。南方泉灵力充裕，在那里的水域也是行的，但我不想让赵家人知道。我妈说成年的变化会让人痛到哭出来，谁都逃不过。那时候的鲛珠是最好的，一生一次嘛，所以一旦在南方泉那啥，前后几天我肯定没法安生。”

魏延川已经不知道做什么表情了：“所以你的眼泪也是会变成珍珠的？”

赵樵声对他抓重点的能力很绝望：“说好的默契呢，你为什么注意这个……会的，在海里会。但我又不哭！”

魏延川是真的很能抓重点：“你不哭你怎么知道会？”

赵樵声恼羞成怒：“谁还没个小时候啊！”

魏延川给了他一个“暂且放过你”的表情，然后问：“那么最好呢？成年仪式最好的环境是在哪里？”

“成年仪式，”赵樵声被他的用词逗笑，然后露出怅惘的神色，“最好的地方当然是在地球上的海洋里了，始祖海啊。但这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作为联队成员登上地球，活动范围也是有严格限制的，如今他已经离队，连地球都进不去，更别说在海里扑腾了。

魏延川笑着说了句：“别这么悲观，说不定到时候能到地球上的海里去呢。”

赵樵声摇头：“我是没这个能耐了，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这条大腿了。”

这句话赵樵声其实只是开玩笑，没想到魏延川居然真的应下了：“行，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明显不是玩笑的口吻，赵樵声凝神看他。

魏延川进一步问细节：“不过一两年的范围也太大了点，你到底什么时候会成年，没法确定日期吗？”

“真到了那时候，会有所预兆的，前前后后大概有一周的时间。”

“那就好。不然你现在到处跑也真是让人胆战心惊啊。”魏延川玩笑了句，“未成年的小朋友。”

赵樵声故作严肃：“请以人类的方式来计算我的年龄，谢谢。”

“就算是以这种方式计算年龄，你不还是比我小吗，朋友？”就算是年轻有为，工程队队长的年龄到底要比联队先锋兵大上一些的。

赵樵声挑眉准备回击，却看见魏延川的终端闪烁，有人请求通讯，于是他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魏延川接起通讯，习惯性的往外避了避，但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喂，钱老板？”正是晚上吃饭的那家粥店老板。

“哟，魏老板，晚上打扰啦。”他以寒暄开头，向魏延川又订了一批食材。

魏延川记录下来：“我等会儿把报价单发给你，记得查收。”

钱春明“诶诶”应好，然后换了个打商量的语气：“魏老板啊，你那边有没有渠道弄到阻断剂啊？”

魏延川当然有渠道，他在游民船上一口气申请到了好几十支。这种话当然是不能说的。

理论上谁都可以购买阻断剂——只要你有医院开的处方。

魏延川问：“怎么了？”

钱老板的声音听上去忧心忡忡：“特勤八组不是在裕和园封了片区域嘛，大家都在说是因为猎人斗殴，牵扯出了其他案件，但我捉摸着不是这么回事。大家斗殴需要特勤八组来管，还一封这么多天？”

“我思来想去，别是闹丧尸了吧？”大灾难后的幸存者体内，都潜伏着丧尸化的基因，随时可能爆发，“我女儿在那边上家教的，想准备几支以防万一。”

便利店一楼是店面，二楼是生活区，生活区是有客厅的，魏延川就是在这里堵到了赵樵声。

客厅连着开放式的厨房，赵渔鸣这几天一直在这儿大展身手，用得次数多了，这个空间沾上了点人气。

魏延川一边听着钱老板的话，一边揪着放在流理台上的草莓的叶子，等对方说完了，他半靠在流理台上，又做了标志性的动作，用一只手虚拢住了自己另一手的手腕。

本来没在意魏延川在说什么的赵樵声，被这个动作吸引，询问的看了过去。

魏延川冲他点了点下巴，示意他过来听一耳朵。

通讯没有加密，赵樵声靠近了就能听到对面的声音。

魏延川对那头说：“这好像有点不对吧？让你女儿别去上课不就行了？”

“魏老板，没这么简单呐，裕和园里的那位老师很有名，我好不容易托关系才把女儿送过去上课。我总不能和他说老师你们小区闹丧尸，你换个地方上课吧。又不一定是真的，只是我担心嘛。”

“我女儿高三了，真的耽搁不起。她学习成绩很好，肯定能考出VT-79，我就怕有个万一会影响她。”

魏延川沉默了一会儿：“老钱，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们都知道，阻断剂是处方药，它不是常备药，用错是会出问题，就算我能弄到，我给你也是害人。”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只要一去医院，第一时间就能得到妥善的治疗。”

“我当然是要等出事了才会用啊，以防万一的嘛！”钱春明急了，“丧尸化不可能认错，我第一时间给她打下去，不比去医院更及时嘛！”

魏延川再次沉默，这次沉默比上次短暂，再开口语气也更强硬：“我不是很认可你这种想法。你女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能帮忙一定帮忙。”

“你……我……唉！”钱春明重重的叹了口气，“你到我家来看一看吧，我总觉得我家丫头不太对劲。”

“好。”魏延川答应下来，“现在就来？”

“对对对，现在就来。”钱春明很着急，然后他顿了下，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老魏，我是信你才让你过来的。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八组封那块地方到底是为什么？”

生意人消息灵通，眼神也毒。店员没看出来魏延川一起吃饭的朋友们是什么人，钱春明一眼就认出了其中有一个八组。

“详细的我不能说，但不是因为丧尸化。”魏延川这么回答，“我马上到。”

明白了前因后果的赵樵声问：“要我和你一起去吗？”

魏延川摇头：“只能我一个人去，否则肯定见不到钱朵。”

便利店老板和小吃街的老板们熟，聊天的时候肯定会聊到家庭，钱朵是个很让家长骄傲的孩子，说到的次数不少。魏延川当然也见过那个女孩，的确又聪明又乖巧。

“很晚了。”赵樵声不赞成他这个点出门，“夜晚猎人活动更多，他们其中的不少是冲你来的。”

赵樵声说：“我开车送你到他家门口，不上去在车里等你总行吧？”

“我真不觉得有这个必要，不过如果你坚持——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