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勿倾心
作者:荻秋寒 | 分类:现言 | 字数:26.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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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大团圆
李沛然挂了电话继续朝机场开去。
客机上空了许多, 大半的游客临时取消了出游计划,幸亏航班没有取消。
头等舱里,李沛然和容复是挨着的。
“听说, 你和叶盛离了, 对不起。”容复看着他。
李沛然摇了摇头, 将遮光板拉起来, 飞机很快就进了巡航高度。他根本无心计较这些。
“我过去是稳定人心, 你是去找女朋友,还是你的任务比较重要。”容复勉强笑了一声。
李沛然沉沉叹口气,“只要她活着, 是谁的女朋友都没关系。”来机场的路上,他急得心都要跳出来, 这会儿反倒静下来。
“怎么说这种丧气话?”
李沛然转头看看他, 很久没有正眼瞧过他了, 长叹一口,航程还长着, 他全都对容复说了。
“嗬,叶盛……” 容复挑了挑他那自古都传说惯会惹事生非的桃花眼,“找到她带来给我见见吧?”
这个玩笑开得太不是时候,他又有可鄙的前科,说这样的话太不合时宜了。
李沛然也没有心思和他计较, 只把脸转过去看窗外。
良久, “只要她没事儿, 怎么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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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冉醒来时, 周围一片嘈杂, 哭叫声说话声混成一片。
她活动了手脚,感觉到自己睡在坚硬的地面上, 勉强睁开眼,看到的是极其宽广的一大片天花板,上头吊下巨大的璀璨水晶灯。
她发觉自己是睡在某个大酒店的大堂地板上。
迷茫地四处张望,密密麻麻全是人,以各自身下只有瑜伽垫大小的床单为界,挤在一块儿。
想要起身,发觉全身酸疼。身上是昨夜换的睡裙,低头,发觉左边小腿大块淤青。
她挣扎着从床单上坐起身,天旋地转的。用手摸头,触到纱布,她的额角也受伤碰坏,被包扎好。
“Ran! Thank God!(冉冉!谢天谢地!)”隔着好几行的伤员,昨夜见色忘友的旅友跳到冉冉跟前,用力抱住她。她的男伴满脸复杂地跟在背后,也聚到冉冉边上来。
和他们聊过之后,冉冉才知道自己与死神擦肩而过。
榕庄酒店预先就被放置了好几颗炸弹,以泳池边的灌木迷宫里的威力最为强大。冉冉摔倒地上的时候,大概就是半爿客房倒塌的时候。
而爆炸刚结束,极端武装就从炸断的围栏中进入环泳池一圈的客房控制人质。
与此同时,酒店的安保人员也第一时间进入摇摇欲坠的房间,搜寻住客。那人捂住冉冉的口鼻,怕是已经见识过极端武装,怕惊动了他们引来杀戮。
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她居然喝醉了糊里糊涂就过去了,没有知觉也就没有恐惧。
冉冉翻遍那薄薄的床单,她的手机证件一样都不剩。
手足无措,往南面被炸出巨大豁口的地方走去。
本是完整的圆形大厅,南面出现了一个齐齐的断裂口,看得到一楼。
立在断口,冉冉能够俯视坡地之下。她想起来,这个榕庄法雨,占据了一个山丘,主楼在山上,围绕山坡有许多独立别墅客房,山下地势最低的地方就是泳池与灌木迷宫。
她低下头,难以置信,残破的墙面与家具残骸,几乎将大半个泳池堆满,灌木早就被连根拔起,四散在本就一片废墟的场地上。原本圆弧形的二层小楼,坍塌一半,碎砖与床品、木材与衣物,到处散落触目惊心。
断口处有个竹梯子,冉冉顺着梯子小心翼翼爬到地面。她很惶恐,觉得要给家里打个电话,可是她该找谁帮忙呢?
冲泳池边忙碌的人群走去,也许那儿能找到工作人员?
突然愣住,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袖子挽在小臂上,领口缭乱地散开,手持一把铁锹,奋力在废墟上挖着,一锹锹。他脚上是一双在热带太不需要的高帮户外靴,用力地踩下,然后双臂铲起。白衬衫上一道道黑色的痕迹,东南亚上午的阳光下,他已经满头大汗,汗珠连成线落在脚下。他这狼狈的样子。冉冉突然很想笑。
旁边一个人突然喊了一声什么,他放下铁锹,跪在地上,双手拨开那些碎了搅在一起的残骸。
一个小女孩儿被从里面抱出来,迅速交给旁边的医护人员。
他愣愣地看了一会儿,突然用力捶了自己的头,重又拿起铁锹。他的手磨破了,有血珠在往下淌。她突然又很心疼,想哭。
“李沛然。”
李沛然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太热太累。他低头又铲了好几次。
“李沛然!”声音提高了几分。
他的手在颤抖,弯腰放下,转过身。
穿着睡裙的冉冉,头上缠了一圈纱布,腿上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然而好端端地站在他跟前。
他走上前去,重重将她揽进怀里,箍得她透不过气为止。那是一种剧痛过后无法言语的畅快。
长舒一口气,抱着她有好几分钟,这样鲜活的□□。他逐渐从大悲大喜当中缓过来,突然猛敲了她的后背好几下,重得有些疼,“这种时候,你怎么能不接电话?谁的电话都不接!你知道大家急成什么样了吗?”
冉冉也很委屈,“手机不见了,所有东西都不见了。”浓浓的酒味。
“你喝了多少酒?”
“半瓶……”
李沛然心说不多不多,可半瓶啤酒怎么可能有这么重的酒味?
“龙舌兰……”
“你!”李沛然责备的话也说不出来,低下头用力吻她。
冉冉躲闪不及,被圈在他怀里。顾不得这大庭广众,她想念这淡淡烟草的气息,哪怕现在他满身大汗,混着泥土和汗水的味道,但终归是他的味道。
然而他又不是她的。推了一下,推不开,两下,三下,终于被松开。
李沛然低头看她,她心里的梗还在,消不掉。“我已经离婚了,现在户口本上是离异的,你嫌弃吗?”
冉冉怔怔没有说话,他背叛了她是真的。
突然想起容复,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带你见个人。”
“谁?”
“酒店老板,住他的店,伤成这个样子,找他算账!”李沛然将她的手紧紧攥在手心,嘴上是玩笑话,心里却小心得不能再小心,害怕她突然抽手离开。
山坡阴面的别墅都完好无损。
容复临时找了一栋作为协调全局的地方。
冉冉看到半人高的一堆堆文件中,一个男子靠在单人沙发上,黑色的长袖衬衫,袖子挽起,下摆系在牛仔裤当中,很颀长的身材。
她总觉得,挖朋友墙角的人,非常可鄙,应当是相当猥琐的。
然而听到“容复”二字,他抬起头,一双桃花眼与冉冉相对,她才暗叹,叶盛劈腿的对象,也是百里挑一的。
和李沛然举手投足的大男人相比,容复眉眼里的清冷和阴郁让人一怔。
他的嘴角却是上翘的,“赵冉冉?久仰久仰。”从沙发上站起来。
冉冉和他招呼了一声,“你好!”与李沛然面面相觑。
“是这样的。”他将手上一叠名单放下,“李沛然,他和你在一起,有没有过不忠,以后会不会不忠——”他顿了顿,“这我都说不好。”
“去你的!”李沛然恨不得一拳头飞出去,他关子卖了半天,就为了说这个?
容复一手插在牛仔裤的后口袋里,一手搭着桌面,“但是,叶盛说她那天晚上怀的孕,真真是冤枉他了。”
李沛然感到冉冉的手在他的掌心蜷缩了,他突然兴奋起来,他没有做过?
“那天晚上,我在同一个会所有个饭局,到地库的时候,刚好看到他,看着醉得不清,倒在后座上,连车门都没锁。想想他的公寓也不是很远,就开他的车给送回去了。到那儿大概是十一点。给他撂床上,我就想走,他家的门铃又响了。从摄像头里看到是叶盛。他在卧室里烂醉,我,我不想再单独和她接触,又觉得碰上会很尴尬,索性就没走。结果叶盛在门口等了很久很久,我在沙发上不小心打了个盹。醒来已经是四点多。出去的时候,门卫还跟我说,有个女士按了一个多钟头的门铃才走,气呼呼的,还想让他给开门来着,被拒绝了。所以……”他耸耸肩。
“那她……”冉冉对叶盛一点都不熟悉。
“她大概想找个借口把李沛然拉回她那一边,心拉回去了,旁的再做打算都是可以的。”虽是猜度,容复说得很笃定。
虽是有了有力人证,李沛然还是觉得迟疑,“昨天都到最后了,她说,把孩子打掉,为什么不说实话呢?”
容复轻笑一声,“叶盛一贯厉害你忘了?婚是离了,她打定主意不想让你心里好过。这不是很标准的叶盛作风吗?”
李沛然和冉冉相互对望,一时语塞。
容复重又坐回沙发上,眼底一片沉静,“你们要述衷肠的、秀恩爱的,都别在这儿,我给你们在老集市中心定了个房间,去那儿碍眼去。另外,我建议你们赶紧回去,这儿不是久留之地。”
李沛然曾经想把他碎尸万段,可这会儿却怎么也恨不起来。他觉得老天待自己太优待了。
转天容复送他们去机场。这座老城笼罩在一片悲凉当中,
然而冉冉的心情却是好的,李沛然更甚。独独容复还是那样毫无感情似的。
冉冉偷偷问沛然,他心情这么郁郁,是因为酒店损失惨重的缘故?得到的回复是,他一贯如此。
然而冉冉却捕捉到他眼神里的那一点跃动,又凑到李沛然跟前,“他好像还是喜欢美女的,老看人家。”说着示意一旁座椅上的一个女孩儿,白皙的肌肤似霜似雪,双眼一片澄澈,却又掩不住俏丽,和她相比,冉冉觉得自己长得过于寡淡。
李沛然只轻瞟了一眼,“切,哪有你漂亮?”
冉冉轻轻捶了他一击。
容复给他们直送到安检口才回去。
冉冉拿着临时的身份证明,直到过了边检才松一口气。
“怎么?有我在,你还怕回不去了?”李沛然揉了揉她的头发。“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
冉冉刚想嗔他一口,突然发现航班是飞北京的,她真的是太依赖他了,有了他,她连飞机目的地都没留意,“我要回南京……”
“先跟我回去见家长!”李沛然毋庸置疑地揽过她的肩膀,再也不要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