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吃点东西吧。”

尹青辉拉开窗帘, 暖洋洋的光一下子照亮了整个房间，屋里开了暖气，许孟把手伸出被子也不觉得冷, 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情, 他突然很害羞, 用被子紧紧地蒙住脸不愿意出来。

“快一点穿衣服, 我等你。”

尹青辉把许孟要穿的衣服叠好放在床头, 看到许孟露在外面的肩，忍不住很轻地亲一口，许孟受惊似地叫了一下, 尹青辉也有点不好意思，咳嗽了几声打算离开。

“等等！你有没有做清理上药……没、没有的话, 我帮你……”

“咳咳咳, 不用, 我没事。”

突然被特殊关怀，尹青辉显得很不适应, 强势惯了突然被放到病弱的位置上，他也学不会安然接受。

“那个……我昨天看过有点肿……”

“说了没事就是没事！”尹青辉彻底脸红了，“你不信，今天还可以再来几次！”谈到真枪实战，他一下子找回了场子, 想到许孟失控时眼角的泪光, 又开始蠢蠢欲动满血复活。

“你记得抹药就好。”

许孟结结巴巴地结束话题, 根本不敢跟尹青辉对视。

“很好吃。”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许孟只看菜吃饭, 余光注视尹青辉干净透亮的指甲，时不时不自在地舔舔嘴唇。

“你……不吃吗？”

“我喝粥。”

“……喔。”

气氛太奇怪了, 许孟又热又急，额头直冒汗。尹青辉一直没怎么说话，手撑着额头看许孟吃饭，许孟吃得太少了他眉头就皱得很紧。

“多吃点这个，补肾。”

“……喔。”

许孟的头彻底低了下去，原本，他理想中的初夜第二天，应该是他照顾伴侣嘘寒问暖的，如今发生一点意外，伴侣变成男人，又不需要他照顾，许孟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我做水煮蛋给你吃吧！”

尹青辉不解，许孟接着解释:“我们这的习俗，新人就是要吃水煮蛋的。”他抿了抿嘴唇，感到抱歉，“我还没有跟家人说我们的事情，我希望等到我毕业稳定之后再说……”

“万一，万一那个时候我们……”

他想说万一以后分手怎么办，但看着尹青辉变柔和的眼神，他说不下去了，只是艰难地把话吞咽回去。

“你能为我考虑这么多，我就很惊喜了。”

尹青辉走到许孟身后，给了他一个拥抱，这个拥抱时间很长，长到许孟僵硬了一个上午的神经舒缓下来，尹青辉才松开手。

“我很高兴，真的。”

“我只害怕你不喜欢我，再也不爱我，变得讨厌我……”

“别的事情，我不怕，你也不用怕，天塌下来还有我呢。”

许孟吸吸鼻子有些感动，他抹了一下眼睛抱住尹青辉，主动吻了一下他的嘴角，尹青辉笑眯眯地接受了。

“我这个人脾气不好，又霸道，能遇上你，你又刚好能喜欢上我，再幸运不过了。”

声音融化在交叠的唇齿间，许孟悄悄说，我也是。

傍晚，尹青辉送许孟回家没有进门，许青在楼上认出尹青辉的车牌号，很不屑地撇嘴角。

他想不通堂弟为什么跟一个男人混在一起，放着光明的人生不要，非要去做阴沟里的老鼠。

许青一直嫉妒许孟，小时候嫉妒他成绩好有一个良善的母亲，长大了嫉妒他有乐观的心态和纯善的心灵。

而他呢？

一对没什么文化拜金的父母，一个乌烟瘴气的成长环境，他出生时或许是白的，但时间将他染成了墨色，许青从小就懂什么是仗势欺人恃爱行凶，当他即将失去自己的地位，他就陷入了深深的恐慌。

“许青啊，你要有弟弟妹妹了，开不开心？”

许青看着母亲平坦的肚子，恶毒地想里面是一个或者两个小怪物，但他脸上是露出了虚假的开心的笑容，心里却在想，明明是你们要生，为什么还要问我开不开心？如果我说不开心，你们会把胎儿流掉吗？

许青想，自己也许是恶毒的泯灭人性的，看着母亲的肚子，他只想把这个未出生甚至未成形的同胞处理掉，不希望它出生，给自己带来威胁，带来麻烦。

但许青什么也没做，默默到了许孟家。

“他看上去很爱你。”许孟上楼，发现许青靠着窗户，那里能看到离开的车子，许孟意识到许青不会说什么好话，没有搭理他。

“换一个人，他也许也很爱他。”许青若有所思，他书读得不多，但感情上比谁都会算计，“弟弟，有的时候我会想，我们都不是不可取代，作为儿子，作为恋人，都可以被取代。”

“人是健忘的利己的，而时间很残酷，会带走跟你相关的那些……记忆也好感情也好，都会变的。”

许孟翻了个白眼，许青浑身负能量爆炸，他不能顺着他的逻辑深思，否则也会抑郁。

“你真的该看医生了，不是看男科，是看心理医生。”

许青睨了他一眼，依然盯着窗外。

“我没病，我好得很。”

“我只是……出了一点意外，一切都会恢复原样的。”

他这样说着，心里却清楚一切都会改变。

“路上那个戴帽子的是谁？”许青注意到楼下有一个陌生人在抽烟，戴着烟灰色帽子，一袭风衣，帽檐压得很低他看不到那人的五官。

绿色的眼睛。

他看到一双绿色的眼睛。

许青直接从二楼翻了下去，落地时踉跄几步没有受伤，他冲上去把人按在地上一顿打，被打的人先是看他跳窗一脸懵逼，再是无辜被打没反应过来。

“哎哎，干什么看清楚！”陌生人摘掉帽子，一把拦住了许青，许青的拳头落在半空僵住了:“程……程医生？”

“这么热情啊。”程医生拍拍衣服上的灰，从地上坐起来一脸无奈，“之前遇见你们，就过来看看叙叙旧。”

“……你有没有看到一个人，绿眼睛。”

“这里就我一个人！你大白天做梦呢。”

许青不说话了，很冷淡地瞥了程医生一眼。

“打了我，不请我进去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