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 经理又提出去KTV休闲一下，顺便也可以讨论一下剧本细节的事情。

虽然向暖不太懂在KTV那种灯光斑斓又极度嘈杂的地方，要怎么讨论剧本, 但作为一个没有定角权、也没什么剧本修改权的原作, 她自然也是没有KTV拒绝权的。

而作为总裁, 季仲谦显然就自由多了。

因为他只一句轻悠悠的“孩子要喝奶了”, 便理所当然地牵着童粤退出了这场聚会。

剩下两男两女在大马路边面面相觑, 向暖缩了缩脖子，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提议：“我不太会唱，要不我也不去了吧？你们玩得开心。”

筱安搂着她的手臂, 微微带着些醉意：“三个人唱个屁啊，要不就各回各家, 各找各妈吧。”

中年的经理一下子跳了脚, 急吼吼地阻拦：“别啊, 好不容易有这种滥用公费，呃不是, 促进感情的机会，大家可别扫兴啊。”

向暖囧，明确地抓住了重点的那四个字。

“就是嘛，走啦，听说今天那个KTV还搞活动, 唱满三小时还送零食。”艾科也在一旁帮腔, 按着钥匙解锁了车门。

向暖瞟了眼筱安, 却见她居然也被洗脑了似的拉着她的手往车里走, 嘴里还念叨着：“零食, 买零食。”

想着反正也没事，去就去吧, 光吃零食也行，叹了口气，向暖妥协地坐进了车里。

然后……她就听了整整三小时的民歌、吃了整整三大包的薯片。

直到十一点半左右，聚会终于结束，经理开着车先行回家了，剩下开了车的便只有艾科一个。把筱安安全送回家之后，艾科问了向暖家的地址，重新踩下油门。

一路上，向暖始终紧紧抓着手机不放，浑身僵硬着，沉默不语，艾科瞟了她一眼，忍不住轻笑，说：“你不用那么紧张，我才刚接了第一部大戏，未来可期，不会做什么违法的事情断自己前程的。”

“没……我没紧张啊。”向暖十分刻意地放松了下身子，低头假装淡定地玩起了手机。

打开某社交软件，屏幕上却突然贴心地出现了祝您生日快乐的开屏文字，向暖一愣，将界面划到左边看了眼日历，才发现今天居然是自己的生日。

都怪今天一天太过丰富，她完全没有去注意日期，惊讶地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四十了，向暖无语地侧过头，脸上的表情可用“五颜六色”来形容。

虽说她本来也没什么过生日的习惯，最多就是妈妈会去买个蛋糕，然后她装模作样地许个愿，再把蛋糕分给邻居家的弟弟妹妹，全部仪式结束，她的生日也就算过了。当然，这也是她上大学之前的事情了，上了大学后，每年的生日都是期末，临时抱佛脚都差不多了，谁还有心情来过一个没什么意义的生日。

所以算起来，她好像已经六年没有过过生日了。

但是好歹，这是她和顾衍夕在一起后的第一个生日啊！居然就这么被浪费掉了？

向暖翻了翻自己的扣扣、微信、短信及一切社交软件，果然没有收到任何祝福信息，除了贴心的扣扣运营团队给她发了封祝福邮件。

其实她一点都不意外，因为往年都是如此的，只有顾衍夕会在最后一刻想起来，给她发一条类似于“又老一岁了”的勉强可谓祝福的消息，然后在她的威胁下，再勉强给她补一份礼物。

但是已经十一点四十了，今年，居然连他都没发来祝福……

向暖不由得有些失落，瘪了瘪嘴，沉默着看窗外的风景。

“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向暖一惊，回头看向艾科：“你怎么知道？”

艾科的眼神瞟了眼她的手机，向暖低头一看，才发现手机还停留在日历界面。

“看到这日子才想起来，好多年前的今天，好像陪顾衍夕去买过礼物。”

“礼物？”向暖愣愣地指了指自己，“给我的？”

“不然呢？”艾科低笑，“顾衍夕认识的人里，没有也是这日子生日的了吧。”

可是她记得，顾衍夕每年的礼物，没有一次是在生日当天准时送的啊，一般都要在她的威逼利诱下，至少晚个三天。

向暖无奈地摇摇头，调侃道：“你当时异性缘那么好，为什么没给他提一些送礼建议。”

“我给他提了啊，不过他什么也看不上，最后还是没买。”艾科笑笑，颇有兴趣地瞟了她一眼，八卦地问：“哎，所以高一那年他到底送了你什么？我后来问了，他死活不告诉我。”

“拼图啊。”

严格来讲，不光是那一年，往后的每一年，都是一副拼图，毫无意外，还不带完整图案提示的那种。高一那年，也就是他送拼图的第一年，她费了俩小时只拼出了一个小小的角落，一气之下把拼图往抽屉里一扔便再也没拿出来过。

之后的每一年，望着越积越多的拼图碎片，她就更没有那个兴致了。甚至她曾想过在书里加上这个桥段，来告诫所有的男性友人：送礼物，请慎重，实在不行，送吃的，最保险。

“拼图？”艾科愣了愣，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摇头轻笑，“这家伙，难怪期末还熬夜，原来是在搞这种事。”

“什么意思？”买个拼图用得着熬夜吗？

艾科笑着看了她一眼，惊讶之余也满脸神秘：“看来你还不知道？那我还是不瞎说了，怕他打我。你要想知道的话，直接去问他啊，又或者，把图都拼好，应该也就能猜出谜底了。”

“你知不知道说话说一半是很欠打的行为？”

“欠打，总比被打好一些。”艾科无辜地耸了耸肩。

向暖郁闷地哼了一声，准备出口的话因为突然响起的短信提示音而被吞回了肚子里。

【生日快乐，又老了一岁了。】

向暖一惊，他果然还是记得的，而且今年，居然还加了四个字……

可是此刻，她居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才隐瞒的出门聚会的事情，但现在，却为什么有种莫名的心虚和歉疚？

感觉车速渐渐慢了下来，向暖才发现拖顾衍夕的福，不知不觉中，家已经到了。

“谢谢，再见。”朝他摆了摆手，向暖看了眼时间，转身，飞速地奔回了家。

还有十分钟，再去找他是来不及了，但或许，还能通过视频一起过一个生日。

怕打扰到爸妈的睡眠，向暖在一片漆黑中猫着腰，凭借二十多年的生活经验轻手轻脚地摸上了楼，打开房门，却被里面的光亮吓了一跳。

散落了一地的拼图，远远望去，已经拼好了近一半，似乎是一张素描画，而画上的女生，嫣然浅笑，俨然是近期的她，连衣服她都有一件一模一样的。一旁还放着一个蛋糕，上面插着几根蜡烛，却没有点燃。

向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走近了几步，才看到粉色的蛋糕上写着几个字：

笨蛋，生日快乐。

最简单的祝福语，却也最真诚，当然，如果没有前两个字的话会更好一点。

向暖的心里一下升起了无垠的恐惧，她飞快地打开书桌下的抽屉，点了点盒子的数量，八个，一个不缺，也就是说，地上的这副拼图，是新的。

也就是说，他来过了。

甚至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副画面：他捧着蛋糕和拼图，兴高采烈地来为她过生日，却只看到一室寂寥。带着被她欺骗的失落感，他却没有甩门就走，甚至没有盘问她一句，而是默默地坐在地板上，把拼图拼了一半。

看着蜡烛迟迟无法被点燃的生日蛋糕，他是什么心情？

向暖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如果是她等了他一晚上想替他过生日，结果却发现他在外聚会彻夜不归，她应该会气爆炸吧？

越想越害怕，越想越难过，向暖手里攥着几块拼图呆坐在地板上，望着完好的一半上已经成型的她的样子，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你在干嘛？”

熟悉的嗓音在背后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