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嘛？”

门口传来了一声质问, 向暖本能地回头，只见顾衍夕正倚靠在门口的柱子上，手臂交叉在胸口, 眉头紧蹙。

“啊？我……我回来带回我的自行车。”向暖本能地怂了。

“不是问你。”顾衍夕走到她身边, 将她微微往后拉了一些, 盯着许垚以及他的那头猪, 嫌弃地而又不可置信地问：“你这样牵着头蠢猪走在路上, 真的不会被城管抓起来？”

“这就是你对恩人的态度？”许垚给他使了个眼色，拍了拍猪脑袋。

“他是你恩人啊？”向暖一脸八卦，指了指许垚。

“非也非也。”许垚摇头轻叹, “不是我，是这头猪。”

“这猪是你的恩人？”向暖扯了扯他的衣袖, 一脸惊恐。这猪, 莫非是什么投胎转世？

“嗯。”顾衍夕表情淡定, 嘴角勾着一抹坏笑，“这猪的名字就叫——恩人。”

“谁说……”许垚本能地反驳, 却在瞟到他眼神的那一瞬间，怂了。

“谁说不是呢。”许垚认命，轻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猪屁股，大喊了一声：“去吧, 恩人！”

猪嗯哼了一声, 撒开了蹄子就往门里冲, 许垚跟在它身后, 优雅地走了进去。

向暖望着那壮硕飞奔的身影, 囧囧地心想：果然好看的人养的猪，和世上的一般猪是不一样的, 连名字都那么清新脱俗、富有诗意。

“暖暖，你先回家吧，晚上找你吃夜宵。”他摸了摸她的脑袋，天降红雨般令人惊恐的温柔。

“噢噢，谢谢……呃，不是，再见。”向暖沉浸在被他叫“暖暖”的震惊当中无法自拔，呆愣愣地骑上自行车走了，居然没有一丝反抗。

顾衍夕浅笑着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拐了弯消失在他视线里，他才收拾步伐，走进了大厅。

看到那头猪趴在瓷砖上乖乖地睡着，顾衍夕嫌弃地绕过它，往沙发一坐，抬头就问：“找我有事？”

“最近怎么都没找我？”

“我以后不再需要你了。”

话说出口，两人同时尴尬了，面面相觑，感觉空气都凝结了好几秒，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呢。

“你这样中途毁约，我损失了一大收入来源，很可怜，我的猪都饿瘦了。”许垚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心疼地望向他的猪。

顾衍夕一脸震惊：“你确定……这叫瘦了？我记得我上次见它，它好像才三十斤，现在是有一百三十斤了吧？”

“照他的生长趋势，原本这几天可以达到一百四的，但因为一直饿着，只长到了一百三十九斤，这还不叫瘦了？”

“你确定要和我讨论逻辑学问题？”

许垚想了想此人的职业，放弃了。

“好了，不开玩笑，其实我这次来找你，是有正事的。”许垚收起满脸的笑意，顿时严肃起来，“我妹妹要结婚了，我后天要飞意大利看参加婚礼，大概一个礼拜左右吧，这样我的农场就没人看管了，所以我想……”

“你想让我去养猪？”顾衍夕眯了眯眼，表情瞬间冷却。

“怎么能这么说呢。”许垚摆了摆手，笑得一脸自豪，“不止猪好嘛，还有牛啊、马啊的。”

“你觉得我不需要工作？”

“我记得……你年假还没请吧？”许垚挑了挑眉，显然来之前就把各种因素都考虑周全了。

“你让我浪费年假去养猪？”不可置信，冷静如顾衍夕，这一次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量。

“我说了，不止猪，还有牛、马、兔子，种类可丰富的呢。”

顾衍夕沉默不语，深刻地怀疑起自己在此人心目中的形象到底是什么样子，他看上去是很好糊弄的那种人？

“哎呀。”许垚啧啧了两声，眼神望着远方，幻想：“那我就只能去找向暖妹妹帮个忙了，她那么热心肠，必然是不会拒绝我的，顺便我们路上还能讨论一下……”

“我去。”顾衍夕低头，真特么生气，就那么一个把柄，偏偏握在了这人手里。

“OK。”许垚站起身，优雅地拍了拍西装裤，然后牵起他的猪，步履缓慢地往门口走，走到一半却又回头，“对了，后天中午十二点前到，不用太担心，农场有专业人士在，你们只需要宏观掌控兼调配就行了。”

“有说这些废话的时间，你可以回去多喂一头猪了。”顾衍夕有气没出发。

许垚无所谓地笑着耸了耸肩，拍了拍猪脑袋，开心地说：“走咯，恩人啊。”

这个名字，居然叫着还挺顺口，许垚决定，以后它就叫恩人了。

顾衍夕叹了口气，拿着手机出神，大概三分钟过后，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嘴角甚至出现了一丝因祸得福的笑意。

既然被坑了，那他索性就再拉一个垫背的吧？

【后天有没有空去休假？】顾衍夕手指轻动，果断地打下了这几个字。

刚回到家的向暖掏出手机，一眼就看到了这条消息，想着她的小说里那些桥段，什么度假啦、男女主人公共处一室啦、晚上各种阴错阳差无心插柳柳成荫啦……心不由自主地就开始狂跳。轻咳了一声，向暖正经了一下表情。

【顾衍夕，我警告你哦，我们今天才算在一起的，你可别这么快就想着要借休假之名占我便宜、毁我清誉。】

顾衍夕无力地扶额，这个女人，一天到晚的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对于未经他人允许占他人便宜这种违法行为，后果我比你清楚，请你不要侮辱一个律师的基本素养。】

向暖良心发现，居然觉得自己很肤浅，扪心自问：顾衍夕是一个这么没品的人吗？

显然是！

呃，虽然是这样，但是她坚信，只要自己立场坚定，他还是没办法强迫的！

【那我们去哪儿？】

【后天你就知道了，是个风景优美、贴近大自然而且有吃有喝的地方。】

重点是有吃有喝啊各位！向暖一向是看到那四个字，脑袋就不太灵光的那种人，转眼间，已经开始幻想那满桌的鲍参翅肚、澳洲大龙虾、酸菜鱼、重庆火锅……

她想，那必然是个旅游胜地，难不成是青岛？还是昆明？

直到那一天早上，坐上车，向暖才发现自己真是想多了，因为车，必然是开不到青岛或昆明的，最多去去近段的城市。然而到了那里，向暖更发现，居然连近段城市都不是，而是近郊。

那是一片宽阔的农场，绿草茵茵，牛马奔腾，阳光普照，气味……虽然不算太怡人，因为那是一股来自大自然、最原始的新陈代谢味道，但总体还算风景优美，令人心情愉悦。

当然，愉悦的只能是像向暖这种神经比较大条，只要出了门都能算旅游的人，但凡像顾衍夕这种眼睛稍微大点的都能看出这只是个坑罢了。

“你们来啦。”许垚穿着一身银灰色的Dior西装，显得整个人纤瘦而英挺，面朝他们走来，微笑摆手的那一刻，向暖总觉得这个人身上，确实自带着一股尊贵之气。当然，如果他不要时时刻刻牵着那头猪，就更尊贵了。

“你要出远门吗？”向暖礼貌地微笑点头，看到他右手拉着个行李箱，便顺口问了一句。

“不然叫你们来干……”许垚顺口就接了半句，突然又顿悟，眉头紧蹙着摆了摆手，“是啊，太遗憾了，原本想好好招待你们的，昨天晚上才收到消息说我妹妹要结婚了，所以……”

“那你快去吧，还是婚礼比较重要。”

顾衍夕嗤之以鼻，对于许垚这种阴险到已经发黑的人，他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关于婚礼这件事的真实性。

“暖、暖。”许垚轻轻缓缓地吐出这两个字，假装无视顾衍夕在听到这个词汇时候骤然变冷的眼神，拍了拍向暖的肩膀嬉皮笑脸，“我可以这样叫你吧？”

“当然可以。”向暖点头。

“真是人如其名，整个人暖暖的呢。”许垚拍了拍身旁那只小猪的脑袋，一本正经地交代：“那暖暖，恩人就交给你啦，每天三顿，食物饲养员都会准备好的，你只要记得喂它就好了，然后下午两点给它洗一次澡，晚上八点赶它进窝里睡觉。”

向暖一字一句地记下，想着到人家家里白吃白住，替人家照顾一下宠物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虽然这只宠物特别了一点。

“那我先走啦。”许垚蹲下身，笑着对恩人说：“恩人，这是姐姐，快去。”

恩人呼噜呼噜了两声，乖乖地走到向暖身边趴下了，一脸的温顺。

向暖一下子心就化了，仿佛听到它正在“姐姐、姐姐”的叫，虽然被一头猪叫“姐姐”似乎不是一件能令人开心的事情，但眼前的不是一般的猪，是一头有文化且好看的人养的猪，那就另当别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