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暖，我有。】

嗯？向暖愣愣地盯着屏幕上那四个大字，一头雾水，有什么？她什么时候问过他有没有的问题啊？

皱眉翻过身，向暖正想问他“有什么？”，却在翻身的瞬间，余光瞟到角落的浴室。

浴室……

向暖惊得一下子睁大了眼睛，醍醐灌顶，心脏在夜色中猛烈地跳动着，那砰砰的声音，透过空气，直达耳畔。

他不会是在回答她的那句话吧？

“拜托！我和他已经熟到就算脱光了在一个浴缸洗澡都不会有冲动的好嘛！怎么可能产生男女之情嘛！”

他说，他有……那也就是说……

向暖形容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不是讨厌，但也没有那么喜悦，似乎震惊中带着些许羞涩，羞涩里又蕴藏着一丝担忧。

说得玄幻点，就像你养了好几年的金鱼，总觉得它就只是金鱼而已，结果却在某一天，发现它身体里藏着一颗五克拉的钻石。你一方面欣喜于自己终于特么的要发财了！但一方面，却又有些于心不忍，因为要取钻石，就势必要把鱼杀了。

万一杀了鱼，才发现这钻石其实只是颗玻璃珠子，市价三毛六，那不就得不偿失了吗？

而说得现实点，朋友晋级为情人，永远是一件风险很大的事情。如她和顾衍夕，万一以后分手了，肯定是连朋友也做不成了的，这笔投资，风险那么大，合算吗？

向暖并得不出结论，所以，她选择了逃避。她放下手机，把自己整个裹进了被子里，蒙头就睡，假装自己已经睡了，并没有看到他的回复。

顾衍夕握着手机，却迟迟没有收到她的回复，他知道，她并没有睡，他也知道，她肯定明白，但是他更知道，她又一次做鸵鸟了。

无奈地笑笑，他放下手机，他平生都没什么怕的，但唯有表白这件事，似乎是他的死穴。所以他在今晚，当着父母的面给了自己一个试探的机会，但是显然，她的否定态度很坚决。

看来，革命尚未成功，他还需要默默挖松她的地基。

第二天一起床，向暖就像掏炸弹似的飞快掏出手机，消息界面还停止在他的那句“向暖，我有。”

向暖犹豫了一番，打下了几个字。

【哎呀，昨天不知道怎么就握着手机睡着了，起床才看到你的回复，什么啊？你有啥了？】

手机显示发送成功，向暖却越看这句话，越觉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手忙脚乱地选择撤回的时候，对方已经有了回复。

【你不是问我要那个药贩子的电话吗？昨晚找了找，我有的，要不要发你？】

向暖愣愣地看着这句话，脑子停滞了很久，而后哭笑不得地垂下肩膀。她松了一口气，却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隐隐的失落。

她误会了他的意思，不是很好吗？那为何她会失落？

向暖倒抽了一口凉气，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再试想想，要是今天他发条消息过来说：向暖，我喜欢你。她又会是什么感觉？

向暖闭眼幻想了一下，惊恐地发觉自己居然除了怪怪的那种感觉以外，并没有任何排斥与嫌弃。

这种“喜欢他”的感觉太可怕了，但是想想却又是说得通的。不然她为何会在他说要去相亲的时候有那种酸酸涩涩的感觉？不然她又为何会在看到他对着那女生笑的时候那么生气？最重要的是，她为何会为了破坏他的相亲宴那么尽心尽力？真的只是为了债务或是为了报复他吗？

显然不是。

于是，向暖知道，她似乎完蛋了，而且是后知后觉地完蛋了。

【还有，说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共浴都不会有冲动，是对那个男人的自尊最大的侮辱，就算我的自尊比撒哈拉上的沙子都多，也不代表你有权利挖一勺，所以你想想要怎么补偿吧。】

我……要不我把自己赔给你吧。

向暖已经把这句话输入了对话框，但纠结着，纠结着，却还是发不出去，最终，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将它们删除。既然已经知道是误会了，他对她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那就算她现在看清了自己的内心，又有何用呢？

说出来，不过是会被他嘲笑罢了。

【最多赔你一碗麻辣烫，不带肉的那种。】

【好啊，晚上九点，老地方见，晚一秒加一份菜。】

向暖金鱼吐泡泡般连吐了好几口气，像被抽光了力气般倒在床上，心里天人交战。天使在说：既然看清了自己，就要勇敢地说出来啊，不说他怎么知道呢。恶魔却在说：说个屁啦，万一他没那意思，往后五十年你在他面前都抬不起头了。

“啊！！！”向暖抱着枕头在床上翻滚，叫得极度惨烈。

“怎么了怎么了？”门被嘭一声推开，母亲大人就这么拿着把大葱跑了进来。

“呃？妈……我没事。”向暖立即镇定心神，坐起身梳理了一下头发，笑不露齿。

“没事你叫那么响干嘛？”向妈妈嫌弃地瞟了她一眼，一边转身一边吐槽：“人家听见了还以为你年纪轻轻偷偷在家生孩子呢。”

“妈！你也知道我年纪轻轻？那你不要给你年纪轻轻的女儿安排那么多相亲了好吗？通告太多，人容易早衰的！”

“相亲？”向妈妈才走到门口，突然又像得到了仙人指示一般停下了脚步，转身，语气坚决地提醒：“对了，既然你主动提起，我就和你说了吧，刚才你大阿姨又给你介绍了一个，下礼拜见个面。”

“妈！！！”向暖完全瘫倒，她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自从因为一条短信内心发生变化的那刻起，一想到要和顾衍夕见面，向暖就不由自主地有些扭捏。就像此刻，从来在顾衍夕面前不忌讳形象的她，居然第一次，因为要和他出去吃一碗麻辣烫而化了妆。

晚上九点，当顾衍夕坐在小小的店面内，看到妆容精致甚至还抹上了点眼影腮红的向暖迎面走来时，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不对，这一切都太不对了，她不止化了妆，居然还穿了一向被她鄙视说太女人了的短裙？

“你……吃完以后还有活动？”顾衍夕用手指了指她的脸，又下移指了指她的裙子。

“呃……”向暖突然语塞，大咧咧地坐下，有些恼羞成怒，“干嘛，我就不能化妆穿裙子啊，上次和你相亲那位小外套里还穿着吊带呢。”

不要问她怎么知道的，她有透视眼。

“你倒是观察得很仔细。”

“废话。”向暖抓起筷子，摩拳擦掌，已经有些跃跃欲试，语气里却是嘚瑟，“我看得可清楚了，包括你那都快咧到后脑勺的嘴。”

“哦？那你要不要猜猜我当时为什么会笑？”

“肯定是觉得人家漂亮呗。”

顾衍夕但笑不语，他笑，只是因为余光瞟到侧间的门缝里有一道哀怨的视线，似乎巴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正当说话的时候，顾衍夕事先点好的麻辣烫已经上来了，向暖看了一眼，顿时眼冒红光，果然都是她最喜欢吃的东西。

这家麻辣烫，是他们学生时代最喜欢来的地方，离学校近，又价廉物美，老板娘很随和，总是会看在是老客户的份上，偷偷给他们加菜。有时候顾衍夕也会抱怨“为什么不能换换菜色。”但向暖总是能一脸理直气壮地反驳他：“这菜色还不够多吗？几十种菜，你两两搭配的话，有好几百种吃法呢。”

久而久之，顾衍夕也就随着她去了，除了偶尔提醒她不健康以外，再也没有说过不想吃之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