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高速后，如果马不停蹄地前往山西太行山脉那边，一路通畅的话，加上中途加油等需要的时间，秦阳粗略估计了一下，得一天一夜。

但很显然，这是理想情况。无视交通管理法的每四小时休息一次等等等等。

光是现在这个状态，秦阳一点都不觉得他们能在一天内赶到老家。

他再次回头的时候，铺天盖地浓郁黑暗的雾气直接把归尘给吞没了。

包括他请来的支援——整整一个鬼差队伍全部被吞没，一点浪花都没有翻腾出来。

天地变色，太阳都被乌云般的阴气遮住——太多了！太多了！就算阴气在阳光直射下会如冰雪消融，却还是耐不过铺天盖地的前赴后继。

此刻明明是白天，可在秦阳的眼里，周围的光线已经降低到了他肉眼几乎难以分辨的程度。

幸亏他一早就把驾驶权交给了苏娅。她除了阴阳眼，还有电子眼，扫描一下，前方路况一目了然。

伴随着阴气而来的，还有无数鬼啸。

无数鬼魂在阴气之中翻腾、穿梭，他们中有很多根本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有不少的鬼在接触到阳光之后，痛苦地嘶吼着灰飞烟灭。

秦阳强迫着自己不去听那些撕心裂肺的尖叫——他救不了它们，救不了！

然而，即使他们的车速再怎么快，身后几乎横推过来的阴气还是追上了他们的车尾。

秦阳突然一拍脑门。

“怎么了？”苏娅以为他怎么了。

“没事没事。”他手忙脚乱地去找被他丢在一边的手机，重新开机。

“我傻了。刚才明明叫金一楠帮我去查人的，竟然把手机给关机了。这人一忙起来，就是容易犯蠢。”他开机，拨通了金一楠的电话。

“哟，我还以为刚才那个电话就是这辈子跟你说的最后一句话了。”金一楠接到电话，有些诧异。

他们的车子一点一点，从车尾开始，响起无数碰撞敲击的声音。

黑雾一点点在吞噬他们的车子，而这些黑雾组成的鬼魂，也开始疯狂攻击、攀附他们的车子。

秦阳几乎听不清电话那头的声音。

“喂？！听得到我说话吗？”他声音很大声。

金一楠：“……”

他差点把电话给挂了。

好在他还是克制了一下。

转身开了免提，看向刑侦大队的众人：“帮我听听他在说什么。”

附近的刑警有些懵：“他干嘛扯着嗓子喊？问你听不听得到他说话。那边明明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金一楠：“……有时候，我真羡慕你们这些普通人。”

刑警：“……”

有人好奇凑过来：“所以，你听到了什么？”

金一楠直接伸手，挂了电话，转战威信聊天。

顺便说道：“我听到那边全是鬼哭狼嚎。大概十八层地狱都没这么吵。不过也是，全国的阴气都去围攻他了，看来是已经追上了。”

众警员哗然。

“那他会死么？”

“那倒没这么快。他们秦家肯定有压箱底的本事。就看能撑多久了。”他动着手指，发过去了一条消息。

金一楠：文字说。

很快，秦阳回复了。

秦阳：叫你查的人，锁定目标了吗？

金一楠：嗯。照片.jpg

秦阳在一片鬼哭狼嚎、三百六十度无孔不入敲车、撞车的环境里，点开了那张照片。

金一楠把那个人的档案拍了照发了过来。

苏娅问道：“目标出来了吗？”

秦阳点头：“夏静雯，初中被罗啸坤及其同伙侵害，最终跳楼自杀。不过……”

“不过什么？”

秦阳实在没忍住咬牙切齿。

“这金一楠拍照能不能手不要抖！玛德我这里本来就很抖了，他给我的照片还这么糊，真是日了狗了。”

正在他打算回复金一楠的时候，突然，一只惨白的手穿透了他贴在车里的无数符纸，朝着里面探了进来。

秦阳当即变了脸色，放下手机，放下座位，翻身钻到后座，一掌击向那只手，同时手中开始亮起暖色的橙光。

然而，在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那只手不但没有被他的阳气击退，反而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在不断灼烧、烤焦、消融的情况下，一点点跻身进车。

秦阳很快就认出，这只手的主人是他的老熟人了。

“安雯清！”他被抓住了手，无数攻击直接正面砸在安雯清的身上，都没能阻止她挤进车里的行为。

突然，苏娅开口。

“秦阳，你先等等。”

秦阳：“怎么了！”

“车子……你注意车子。”苏娅提醒他。

她这么一提醒，秦阳才意识到，原本无孔不入敲击、撞击车子的那些力量、声音，竟然渐渐消失了。

虽然他的眼前还是一片黑暗，但他还是能感觉到，有一股更为强大的阴气包裹住了整个车子，使得那些普通鬼魂本能地远离，保持距离。

他再朝外探查，顿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红色。

“鬼阿姨！”

他当即叫出声。

趁着这个时候，安雯清一个用力，完全挤进了车里。甚至一个用力过猛，直接扑倒秦阳，骑坐在他的身上。

这个动作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秦阳一掌就要拍出，安雯清却更快一步，跳起飘在空中。

后车座本来就不大，两人还不好好坐，顿时显得非常拥挤。

“我是来帮你们的！”

安雯清大喊，语气急促。

秦阳那一掌，差点就拍出去了。

“那个人疯了！他出来了，直接抽走了全国的阴气，还要抽活人身上的阴气，就为了攻击你，好让你带他打开通往鬼门关的路。我真的是来帮你的！”

秦阳满脸都是不信任。

“理由。”他说道，“叛变的理由，说服我。”

“我死后，是他帮我报的仇。我感谢他，也被他独特的气质吸引，选择靠近他，倾听他的心声。一直以来，我觉得他的方式虽然偏激，但除去的都是社会的渣滓，就像是以前的朝廷和武林那样的不同派别罢了。所以我选择跟随他，成为他的助手。他对我很好，很尊重我……我生前都没被如此礼遇过。但是，我现在才知道，他只是一个疯到骨子里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