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阑开处
作者:王之于水 | 分类:现言 | 字数:11.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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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顾维平自从和她见过那一面回了上海之后, 就再也没有和林桐芝联络过,林桐芝虽说本来也没对他抱过希望,可仍不免唏嘘, 那样说出来认真到和真话无异的假话, 她只怕一辈子也说不出来吧。
这时候看到维欣, 她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顾维平那样宠着她妹妹, 会舍得放她出来打工?林桐芝脸色都变了,颤声又问了一句,“维欣, 我是你哥哥的同学,以前去过你家的啊, 家里出什么事了?”
顾维欣哥哥不在身边, 又迭逢家中巨变, 已是尝尽人间冷暖,再心高气傲也始终是个小姑娘, 这时一听她温言安慰,忍不住眼泪就滚出来了。抽泣了道,“妈妈也病了,哥哥不知道。”林桐芝又是好一番温言抚慰,她这才抽抽泣泣地说出原委。
顾维平大三那年, 他父母单位双双倒闭, 幸好他爸爸是一级钳工, 有手艺傍身, 家里却还不愁一口饭吃。只是他爸爸想着女儿还有四年大学要读, 总想多赚点钱给女儿做学费以减轻儿子将来的压力,一天到晚瞒着儿女在外头没日没夜地干活, 积劳成疾,结果一天早上醒来了就站不起来了。送到医院一诊断,已经是肝腹水肝硬化后期,家里所有的积蓄加上顾维平筹了一笔钱终于支付了巨额的医疗费,但是爸爸一出院,妈妈马上也糖尿病倒下了。一下子家里有了两个病人这也就意味着家里的一切开支、生活来源全部落在了顾维平的身上,顾维平倒是跟家里讲一切有他,要家人不必担心。但是他妈妈这次死活也不肯告诉他了,顾维欣想着哥哥一个月就6000多7000块钱的样子,要还债要养家还要支持自己的学费生活费也太辛苦了,妈妈又是这个样子,所以她就想着出来打工赚点生活费帮哥哥减轻一点负担。
林桐芝脸色变了又变,她怎能料到自己风花雪月小康生活的时候,曾经那样亲密的人家中如此大变?她忙站起身来,“维欣,陪我去看看你爸妈好吗?”又转头向贺延平,“身上有钱嘛?借我……”她还没说完,贺延平已经拿出钱包塞进她手里,一边出去帮她叫的士。
她买了很丰厚的补品去看过老人,虽然以前没有缘份和两老见过面,但她一直都是很佩服和尊重两位老人的,能把两个孩子都培养得那样优秀,两位老人付出的心血也可以预料。
临走的时候,她留下了一个红包,钱不算很多,她把手头能凑出来的现金和贺延平钱包全部掏空,一共凑了5000块钱,也是一点心意罢。顾妈妈很显然被女儿说的“哥哥的同学,以前来我们家玩过的”这样的话误导,收下红包拉着林桐芝的手不无歉意而又推心置腹地说,“你放心,维平爸爸虽然不能干体力活了,我们也总有办法养活自己的,就是维欣,还要拖累你们几年了……”
林桐芝想分辨一二,却又怕误会澄清后顾妈妈不会肯收她的钱了,也就一笑混过去了。但是想想终究觉得不大放心,跑到贺延平的住处自己给自己找了借口说是还他的钱包,实则是去给他一个交待,她是问心无愧啦,但是谁叫男人在感情的包容上天生就比女人差了那么多呢?她又不愿意撒谎骗他,如果和最亲密的人都做不到以诚相待,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呢?
贺延平正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见她进来之后满脸的心虚,讷讷的欲言又止。他在心里笑骂了一句这傻丫头,表面上则是趾高气扬地挥了挥手,很神气地说,“我现在一分钟也是十几块钱上下的啊,这样的青年才俊,你那什么青青校园青涩少年的青苹果之恋就不要到我面前来卖弄了哈!”林桐芝不屑地“哼”了一声,心情却顿时放松了下来。
她叽叽咕咕地跟他回忆所里改制的过程,一下子滔滔不绝,一下子又愁眉苦脸,他抓了她的发梢在手里把玩,忍不住又说,“你呀,你这个傻丫头。”
林桐芝不服气,抢过她已经蓄到肩膀的头发,仰起头哼了一声,“我傻?你知不知道我们所里改完制后年轻人里谁占的股份最大?”一时里浑然忘却改制前参股多少还是向某人咨询后某人替她做的决定,某人闻言后故做香港电视剧里的奸角得意状,“哈!哈!你的意思是说我这辈子可以吃软饭啦?”她也笑了站起来,“软饭就算了,只是你今天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做点好菜。你这段时间也够累的,看把眼睛都抠出来啦。”却被他一把扯住耍赖道,“什么都不要吃,真可怜我就亲一下。”
林桐芝红了脸“呸”了一声,却哪里敌得过他的力气,一挣一扎间倒把自己跌坐到他身上去了,他搂着不放她起身,双手固定住她的头,欺近了面孔密密地吻了过来。林桐芝看了他的面孔越来越近,目中无限赞赏怜爱,“嘤咛”一声,闭上眼睛,终于放弃了挣扎。
第二天,林桐芝很早就醒来啦,她借着窗户里透进来的微弱的光线,细细打量着身边这个全身摊成一个大字,霸道地占据了四分之三的大床,一只手还枕在自己脖子底下的男人,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没有哪一样是特别出色的,可是由这些平凡的五官又组合成一张异常亲切的面孔。她会心地一笑,这可就是她一辈子的饭碗了呢,一生所系的良人,她突然又有些害羞,最最老实保守的林桐芝也会疯狂若是?如果让小墨知道了……她脸上顿时火烧似的。
再然后,他翻了一个身,双手一用劲,又把她扣在身下了,“大清早你不多睡会儿,在想些什么?”他带着浓重的鼻音含含糊糊地问。
她心里很轻松,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啦,“小墨说,感觉就象在云端里飞翔一样。”他仍旧含糊了声音,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你们这些女人,什么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都拿在一起说……”他突然打住声音,清醒过来,张大了眼睛,“你们该不是说的?……说的?……”他声音都结巴了,在看到林桐芝肯定的眼神后,气急败坏地骂道,“fiant!文涛怎么管教他婆娘的!”他忙凑过来又在林桐芝脸上亲了一下,讨好地说,“老婆乖啦,我们夫妻的隐私你就不要拿出去说了啦。”
林桐芝皱着鼻子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他又骂了一声,“fiant!”林桐芝娇嗔,“你在说谁呢?”他装做没听到,闭目不知在想什么东西,林桐芝本来想揪住他耳朵再审审来的,但是她心里马上为另一个词所填满,“我们夫妻”,真好,很有归属感。又过了几分钟,贺延平再开口时已经换了严肃的深思熟虑的口气,“宝贝,你现在连我的人都偷到了,难道还不打算打我去见丈母娘?人家可不想做奸夫□□的啦。”
林桐芝这才想起自己昨晚居然是夜不归宿,急怒之下,用力在某人手臂上咬了一口,极不负责地甩下一句,“我不管,关我什么事!”房里响起一声尖利的惨叫,然后那个奸夫逃出了被窝,无比哀怨地看着她,“你利用完了我就想杀了灭口了吖?”这句话又招来两个枕头一只拖鞋,他气急败坏地吼道,“哪个瞎了眼的说你象双儿?明明就是建宁好不好!”
话这么说,林桐芝还是不得不陪了某人上街去买新衣服和茶叶烟酒,万一此人选了N贵但不符合父母喜好的东西,岂不更是浪费?
林桐芝一直认为贺延平长得不怎么样,可是那家伙进去雅戈尔的试衣间换了一身西装革履地出来时,她却也眼前一亮,心下感慨,果然人是马衣是鞍,名牌就是名牌,连贺延平这样的家伙都衬得气宇轩昂,不同凡响。
她父母早就风闻她在谈恋爱并且把自己的房子门面都送给男方居住了,女生外向,女儿不带他回来见面他们也没办法。陈墨神秘兮兮但无比肯定地告诉他们“芝芝的男朋友对她很好,会是个好女婿的,放心,放心。”所以这天当平时晚上九点以前准时到家的乖乖女昨夜一夜未归而今天大早又带回来一个年轻男人时,两老心下已经明白,不觉又是生气又是高兴。然后一家人六只眼睛都盯向了刚进门的那个显得很是青年才俊的青年,只见他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面色忐忑,神情慌乱,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等待谁开恩赏他一句“进来”,总之那整个人身上都写满了毛脚女婿四个字。老太太先就心软了,心里骂着芝芝这死丫头,要带客人回来吃饭也不先说一声让家里准备准备,难道第一次招待毛脚女婿就要人家吃韭菜炒鸡蛋?她想到这里再也坐不住了,胡乱说了几句就找了借口到厨房冰箱里去查看还有什么好菜去了。然后是林简,林简郑重其事地跑回房里戴了眼镜出来,颇有要让这个拐了他姐姐的男人好看的意思,结果刚一拉开审问的架势,林简问他如何认识他姐姐的,贺延平说,“呵,是她的好朋友陈墨介绍的。”一日为粉丝,终身不能免疫,林简一听了是他幼时的偶像陈墨做的介绍,就不再提问了,改而直接去帮贺延平找拖鞋去了,还得是双全新的。
只有爸爸,没有改变传统岳父的传统,眼睛里带着钉子似的上上下下审视了贺延平,看得贺延平额头上涔涔地冒着冷汗,这一点使得林桐芝心里十分安慰。不然还真会被人以为这一家是在推销滞货呢。然后,然后那未来的翁婿两个人如所有的传说一般略微交谈了二句,爸爸就邀请他进入一个单独相处的房间。林桐芝笑咪咪地送给贺延平一个“祝你好运”的眼神,眼看着他略显拘谨地跟在爸爸身后的身影,不觉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