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阑开处
作者:王之于水 | 分类:现言 | 字数:11.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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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她开始结结巴巴地说起那个秋天的下午, 生日时的十七个香榧,那个关于双儿的比喻,那次她家楼下的吵闹, 那一封43页的长信, 以及后来河堤下的毅然分手, 可是不知是不是已经深入骨髓的一种习惯, 不自觉地她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把自己踩得很低很低,踩到顾维平脚底的尘土里。
陈墨很仔细地听完,没有打断没有发表评论, 这让她心里好受了一些,然后听到陈墨问她, “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她有些茫然, 摇头, “我不知道,小墨, 但是我确实是配不上……”这句话却被陈墨张口截断,很蛮横地插了一句,“你说的那个人比文涛强了多少?”林桐芝很奇怪她为什么会问这么个问题,但仍然老老实实回答,“比文涛还是比不上的吧。”陈墨脸上这才有了一点笑容, “傻丫头, 这不得了, 配不配得上这几个字根本就不是用在喜欢的人身上的啊。”
陈墨这句话就象医生拿了一把手术刀, “哗”地划开伤口, 把那根针从里头挑了出来,虽然手术自然是痛的, 但是这种痛是一劳永逸的痛,她心下一阵轻松,可是面上仍然有些犹豫,“但是小墨,我没有你聪明,也没有你那么大的胆子,我这辈子还有可能得到幸福么?”陈墨脸上这下是明显的不悦了,“你为什么老是把自己看得这样差!你怎么不说我没有你漂亮?也没有你心地好?我承认老天爷对我很好很好了,但是,傻丫头,你心底忠厚,万事存一份纯善之念,老天爷对你也必有厚报的啊。你忘了小时候我给你讲的传奇啊?一念之善小痞子沈万三就成了千万富翁,何况于你?”
她亦庄亦谐,林桐芝已经觉得心里舒服多了。她壮着胆子问,“那小墨,你说他对我到底是怎么样的?”她的声音里不自觉地泄出了一丝紧张和期盼。
陈墨沉默了半晌,终于说,“芝芝,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也许这个男孩子不是坏人,但是我不喜欢他,因为如果要跟他在一起,你肯定要吃很多很多苦。”
林桐芝低声地分辩,“我本来就只是暗恋。”
陈墨终于大怒,“暗恋暗恋!暗恋个屁!他没给你半点鼓励和希望的话,你能暗恋他这么多年么!”
第二天,她们沿着牯岭慢慢往□□、含鄱口方向走着,阳光从云层里洒下来了,可对于两个女孩子来说,风景自然已经沦为次要的了,文涛在旁边听了一路天高海阔的废话,直是暗暗摇头,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有营养的话,“那个,林桐芝,你准备好了到哪里高就啊?”
林桐芝还没开口,陈墨已经抢着如某位伟人的某个历史定格一般挥了挥手,“唉呀,还到哪里去啊,物离乡贵,人离乡贱,女孩子不在爸爸妈妈身边享福难道还得象男人一样到外头打拼事业不成?造孽啊。”
这句真心实意的怜惜决定了林桐芝的命运,陈墨犹自不觉,指手划脚地评判着白居易住的假古董茅屋,文涛朝林桐芝笑了笑,那笑容含意丰富,包括诸如了解、鼓励、同病相怜、无可奈何等等情绪,把林桐芝因为某个人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导致自己确定人生目标的懊恼情绪冲掉了一大半。
她也微笑,“我还没准备好呢,你们有路子帮我介绍?”
这句话让陈墨笑了,而这笑容令林桐芝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把自己送到狼嘴里的东郭先生。陈墨咧了嘴指向文涛,“我没有,他有。”
地球果真是圆的,转来转去,两个童年的好朋友转过了时间空间的阻隔,又转到了一起。
最后一个学期吃散伙饭的时候,其他同学或笑或唱或哭或闹,乱作了一团,林桐芝虽然没有喝酒忘形,却也不堪这种分别前的气氛,躲在卡拉OK的一角,两只眼睛都是红通通的。很久没有和林桐芝单独说过话的严颐不知何时坐到了她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地问她,“你工作搞定没有?不然,你愿不愿意和我去广东?”
对于严颐,林桐芝始终心存了一份歉意,礼尚往来,她既然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别人的关爱,又无法以同样的关爱相回报,也只有报之以歉意了――虽然这并不是对方想要的。她很肯定地看着他的眼睛点头,“我已经在家乡找好工作了。”
严颐浑身上下都向外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酒意,他做了三年的班头,散伙饭上自然是被敬得最多的那一个,所以林桐芝的态度也表示得很坚定,如果自己喜欢的人又刚好是喜欢自己的人,那该是怎么的一种福气?严颐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可是她偏偏没法喜欢他,他们的距离曾经那样的近,可是离爱情始终就差了一点点,也只能说是命运捉弄了。
他似乎早已料到了这个答案,只是深深地凝望着她,好象要把她的形象刻入骨子里去,他微笑了说,“那么,就祝你一切顺风了,我还有一个请求,可不可以抱你一下?”
他最后的声音变得很小,林桐芝稍稍有过一点犹豫,终于还是投入了他的双臂。他的拥抱很有力,简短地抱了一下就轻开了手,他似是呓语一般很轻很轻地说,“从我看到你在街上抱起那个小孩子的时候起,我就一直在想只要你愿意,我会让你过得很幸福,很幸福……”然后他的声音里转而带了一点刻意而为的调皮,“林桐芝,是你自己不愿意,放掉了这个机会哦。”他的表情很认真,林桐芝也很配合地用力点着头,他哈哈一笑,眼圈却不觉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