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我便去街上溜达, 顺便记下我认为比较有可能创业的方向。我没有去沙慧玲负责的分公司看看，尽管那里几乎没有从北京带来的员工，我去之后没什么可能被认出来, 可我仍然不想去, 若是因此而勾起某些回忆总还是不好的。不过无意间还是在街上看到过几次公司的广告, 不是很大的广告牌, 可是在我看来却格外惹眼。

回到家, 迅速设计了几份问卷，然后发给沙慧玲由她印刷。本想在网上发广告，找几个学生发放问卷, 可是转念一想，今时不同往日, 虽然说沙慧玲出钱我出力, 但总还是有受她接济的感觉。因此能省则省, 干脆我自己去发问卷好了，这与过去的两年相比根本算不得苦。

又去小商品市场批发了一大堆小饰品, 当做是回收有效问卷的礼物。

当我带着一大包东西回沙慧玲家的时候，她已经下班回来了。

沙慧玲惊讶地接过我手中的两个大包，问道：“带着这么多东西怎么不叫我去接你？”

“你又不是我的司机。创业辛苦在所难免，而且我荒废了那么长的时间，也需要辛苦点找回工作的感觉。”

“哦, 那随你。问卷我印好了, 在你屋里, 你去看看, 我先做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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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卧室, 果然，桌上摆着厚厚的几摞问卷。这些事情沙慧玲做了好几年, 应该是不会出什么差错的，其实我看不看都一样，不过反正闲来无事，我还是走过去打算浏览一遍。

忽然，我瞥见问卷旁边有一张名片，上面写着某某私家侦探社的联系方式。我顿时明白了沙慧玲的用意，她是让我求助于侦探社以找回夜弦。我心中一股酸涩之感油然而生，我苦笑着把名片放进了抽屉中。我的确想要找到夜弦，却不是在这个时候。

我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不去想跟夜弦有关的事，把精力集中到工作上来。看完问卷，果然没有发现什么大错误。

吃饭时，沙慧玲又把昆明的近况给我讲述了一番。沙慧玲深信昆明的商机很多，要看我们找不找得到罢了。

“明天我就开始发放问卷。”我说道。

“那么急？要不要我找几个人帮你？”

“不用了，自己做比较顺手，我估计我的有效回收率应该会很高。”

“呵呵，那些人要是不认真答题你还能打他们不成？”

“就冲着那点小礼品他们也会认真答的。”

“是吗？你确信真那么有用？”

我点头道：“别看那些小东西不值什么钱，或许换做平时他们根本不屑于去买，不过因为是免费的就可以促使他们认真回答。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做过的一些网上问卷？只是一点积分的奖励就足以吸引那么多人来做了。”

“当然记得了，积分换奖品嘛，哎，做一百分问卷的积分都未必能换一个杯子。”沙慧玲很无奈地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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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着聊着，我忽然问沙慧玲：“给我那张名片做什么？”

“万一用得着了不至于没地方找。”沙慧玲很平淡地说。

“谢谢。”

“我还想告诉你一点，虽然我不知道你找她究竟是为了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当然了，无非是两个原因，再续前缘或者是……报复。”

我只是一笑，没有回答沙慧玲的话，转而说道：“对了，帮我找一份政府重点扶植产业的说明。”

“好，明天我就去找，还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

“你不怕影响你的正业？”我故意这么问道，我当然明白以沙慧玲的能力两者兼顾毫不成问题。

“正业？哈哈，如果你能把我们的公司做大了，我就辞职跟你一起干，那时候我们自己的事业才是正业呢。”

“你就这么自己开公司了也不跟他商量一下？”并不是我有意提起那个人，只是我觉得这是很有必要搞清楚的问题，毕竟那人是她丈夫，而我们算是在用他们夫妻共同财产办公司。

沙慧玲顿时不笑了，抬眼看着我，认真地回答道：“放心吧，那些是我个人的钱，我跟他说好了各花各的。而且……他比我有钱多了，也看不上我这一点。”

“哦……那就好。”我不知说什么好了，像这样的夫妻关系并不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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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忙起来，时间就过得特别快。经过一段时间的市场调查和分析，我和沙慧玲最终决定开书吧，只有小说的书吧。当然，这不同于图书馆，不仅环境尽量布置温馨一些，也会提供各种饮品。最重要的是，我们支持自己的写手，会创办自己的小说连载期刊。来书吧读书的顾客若是比较擅长写作，也可以投稿，到时不仅可以免了来书吧看书的费用，还可以赚点外快，有点像是把小说网站搬回了家里。我们的期刊不对外发行却接受外部投稿，以此来拓宽创作源。

我在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沙慧玲恨不得躺下去举双手双脚赞成。

“那我可不可以也投稿？”沙慧玲笑嘻嘻地问我。

“你？想投就投啊。”

沙慧玲撇了撇嘴说：“算了吧，别说我写不出小说，就算有那个能力也没时间啊。公司的活儿还不想丢。”

“没让你丢，书吧有我就够了。”

“不过我真的很想当书吧老板娘，哎，那将是多么惬意悠闲的生活啊，每天看书就可以赚钱。”

“等真的赚了钱再说。这样吧，我们说好，如果开起了第四个连锁书吧你就出来当老板娘。”

“好，我们一言为定！”

看沙慧玲的样子，她是很认真的，好像打算把这当成是后半辈子的事业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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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吧的选址、装修、采购图书花了大概三个月的时间。我们租了一幢大楼一角的两层，也算是小有规模。沙慧玲所出的钱大多用来买书了，因此藏书量也算是丰富，不过看着书单总觉得缺点什么，却又想不出来。

这天晚上，我坐在写字台前，考虑书吧尚缺的东西，竟不知不觉到了凌晨。

窗外忽然下起了暴雨，我忙去关窗。就在这一瞬间，我想起一个人，一个最喜欢在暴雨的时候卧在沙发里看小说的人，她就是唯。是啊，一直都没有跟唯联系，除了当年沙慧玲探监时说起过她之外也完全没有她的消息。

唯当了多年编辑，或许能给我一些有用的建议……

想到这里，我决定跟唯联系。当然，若是联系免不了要谈及这两年的事。我有些犹豫不决，到底是告诉她实情还是按照沙慧玲所编造的谎言继续骗下去。

我的□□因为太长时间没有登录已经成了空号，我拿起手机试着拨她从前的号码，若是她换号了想要找到她还真得费点事。

“喂……谁啊……”电话那头传来了懒洋洋的声音。

竟然拨通了，让我吃了一惊。我这才意识到此时夜已深，恐怕唯早已睡熟。

“是谁啊？”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清醒了一点。

我犹豫着要不要说话，毕竟当初对她来说我算是不告而别，并且一去就是两年多，我是不是应该先道歉？或者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就好像我们昨天才刚见过面一样？

我还未说话，那边却又说了：“是……雨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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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调整了一下情绪，笑道：“怎么？我的呼吸声很特别吗？还没说话就听出是我了？”

“雨尘！真是你！”

唯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大，我连忙把手机拿开一段距离。

“雨尘！”

“我没耳背，听得见。我想跟你说对不起，当时我……”

唯打断了我：“要想说对不起就当面说！电话里没诚意！”

“我不知道你在哪。”

“还是原来的地方！”

“好，我去我去，不过得过两天，先看看有哪天的机票。”

“你在哪？”

“昆明。”

我还想说点什么，可唯却说道：“我等你来，不管有什么话来了再说。”说完便挂掉了电话。

想要问的事没有问成无所谓，关键是这个电话让我觉得是该逐渐面对自己的过去的时候了。唯虽不是我过去故事中的主角，却属于那个过去，想起她免不了会想起那时候发生的一切。一时间，心里仿佛有万千种情绪在翻腾，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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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跟沙慧玲刚一说起唯，她便明白了我的意思，说我忙了够长一段时间，应该给自己放个假。

我买了当天晚上飞往北京的机票。

沙慧玲将我送到机场。进去前，沙慧玲对我说：“还有个事要跟你说，刘总给我打电话了。”

“哦？”

“他问我有没有跟你联系，我没告诉他你住在我这，也没说我们见过。”

“嗯，没说是对的。”

“可他似乎知道我在说谎，最后跟我说，如果见到你了就告诉你一声，以后去北京了一定要去他家里坐坐。他说你受委屈了，不要觉得没法面对他，他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

“你的意思是让我顺便也去看看他？”

“不好吗？”

我沉默片刻，点头答道：“迟早都是要面对的，我的确应该给他个交代。”

“我就知道你会去的。”沙慧玲笑道，“快进去吧，别误了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