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要报警, 我们有贵重物品丢失……对……我们住在……”

“先别报警！”我一边喊着一边去夺李义生的手机，可惜动作还是不如他的嘴快，当我抢过手机的时候他已经说完了。

“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报警？”李义生十分不解地看着我。

“刘总不是说要保密的吗？”

“你怕警察问我们拿着这么贵重的金佛干嘛？嗨, 这还不简单？就说要放在新公司当做镇公司之宝呗。现在公司大多迷信, 供一尊佛也没什么奇怪的。”这回李义生的脑子转得倒是很快, “你说不报警我们还能怎么办？难道我们几个出钱再买一个赔给公司？拜托！把我卖了也卖不出那么多钱啊！”

“起码应该先向刘总汇报然后让他定夺吧？”我心里想的是, 若是向刘叔叔说明情况, 并且保证这笔钱我一定会还上，那么有很大的可能可以让他理解，毕竟上人命关天, 他又很欣赏夜弦。但是李义生已经报警了，这远远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法庭上是很少讲情面的, 为了治病而盗窃便不是盗窃了吗？

“等着汇报不就晚了？说不定小偷还没跑远, 我们要赢得破案的黄金时间。”李义生振振有词，他身旁的田晓原却默不作声, 双眉紧锁。

我没法再反驳他什么，因为他说的一点错都没有，如果我是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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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警察便到了酒店房间，同来的还有酒店经理和领班。

一位警察走过来, 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详细说说。”

我站在一边, 没有说话, 李义生只好向他陈述了起来。在这种情况下, 我如果不想作伪证, 那么唯一的办法便是沉默。

李义生正陈述着，警察忽然伸手让他暂停, 然后回头对酒店工作人员说：“你们准备一下从昨晚到现在的监控录像，等会儿我们要拿去看看。”

酒店领班点头出去了，我的心越来越沉，隐隐感觉到在这件事情上我没有办法全身而退了。

警察做了个初步询问，然后让我们出去，他们开始在屋里取证。

我穿着睡衣跟其他人一同站在走廊里，大家很安静地等待。过了很久，警察才出来。

还是那位警察对我说：“你可以回去换衣服了，等一下跟我们去录个口供，希望能够配合，毕竟你们也是希望可以尽快破案的。”

我挤出一点笑容：“好。”

说完我回到房间，不过第一件事并不是换衣服，而是翻开了我的本子。里面原本躺着的那张以夜弦名字开的存折不见了，这倒令我松了口气，起码可以使警察少一条线索找到她。

其实当初办这张存折是为了好玩，夜弦那里也有一张我名字的存折。我们戏称这是互相包养，但是并没有真正往里面存过钱。这次要给夜弦钱时我才又想到了它，把我凑来的钱存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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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脑乱乱的，一路上想了很多。我不敢相信一个起初不愿“麻烦”我的夜弦最后竟然给我丢下这么大的一个烂摊子，难道是物极必反吗？还是说她昨天听进去了我的话，着眼于现在，于是拿走钱和金佛先凑齐治疗费再说，其他一切都等着将来处理？

现在警察已经拿走了酒店的监控录像，她难道不知道如果查到了她是会坐牢的吗？

“别担心，数额这么巨大的盗窃案我们一定会尽力侦破的。”也许是警察看出了我的烦乱，于是安慰我道。

我缓缓点了点头。

到了公安局，警察并没有马上录口供，我们又等了很长时间，我估计他们是去看监控录像了。

等到回来的时候，果然警察开口便问我：“昨晚在你房里的那个女的是什么人？为什么她是凌晨三点走的？”

我这才知道夜弦离开的时间。

警察见我迟迟不答，又问：“那么她走的时候提了个箱子你知道吗？跟你同事描述的非常类似。”

我还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们来询问你是希望尽快破案，其实从监控录像我们一样可以找出她来。况且你这样一直沉默会有包庇罪犯的嫌疑，或者是……合谋作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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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眼看着警察，不知为何我忽然有种感觉，他是在吓唬我，他的话中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很难说清楚。或许在这件事情上夜弦远比我想象得要聪明，如果在经过探头的时候她略微低一下头或者拿东西遮住脸，那么就会很难辨认她的长相。毕竟这是中国警察，不是FBI，他们还不至于为了一起盗窃案让图像处理专家来增强像素，还原人物。况且我们国家犯罪记录数据库里没有夜弦，他们无从核对，通缉又不至于，这是很尴尬的案子。等找到的时候，夜弦应该已经带着家人去美国了吧？

可是无论如何，这些警察也是知道一些事的，起码他们看见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判断出是女人，并且看见了箱子。

“还是不肯说吗？”

“我记得涉及隐私的东西可以不说。”

警察毫不理会我的话，坚持问道：“她，到底是谁？”

“真的是非常私密的事情，我没办法说。”

“我们可以保证替你保密。”

我考虑了一会儿，决定也像他一样编一段半真半假的话：“哎，好吧，其实我是LES。”

“什么？”

“也就是同性恋。”

“这跟案件的关系是？”

“男人会找小姐，我也一样。生理需求嘛，我想你可以理解的。”

“所以你说昨天那个女人其实是小姐？并且也是……LES？”

我点头。

我看见警察在本子上记了些什么，看来他并没有怀疑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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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知道，一旦说出去是会有歧视的，将来我还怎么在公司、在社会上混？”

“这一点可以理解，但是作为一名小姐，她离开的时候怎么会带着箱子？”

“你确定是箱子吗？她昨天是带了个大包包来的，这是现在的时尚。”

“大包包？”警察说着又记了一下。

难道他们真的看不清是包还是箱子于是被我蒙对了？

“她昨天在的时候，你有没有向她提起过金佛？”

“没有。”

“所以也没告诉她保险柜的密码了？”

“没有。”

“可是据我们调查，保险柜完好无损，没有被撬开的痕迹。”

我当然知道夜弦在我开保险柜的时候看见了密码，的确没办法解释这个问题。

“你一直在房间没出来，如果有人撬保险柜你一定是可以听见的对吧？”

疑点太多了，我不可能解释得天衣无缝，索性闭嘴。一旦说多了，就算再笨的警察也会看出破绽。

“怎么不回答了？”

“脑子很乱，我的头受过伤，其实经常转眼就忘了刚才发生的事，更何况是昨天发生的。”

“也就是说你记不清了？”

“对，这个可以看医生记录，并且这两年里我一直在北京一位著名的心理医生那里做治疗。”

“这个我们会核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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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合上本子，对我说：“因为疑点太多了，可能还会做多次笔录，希望你做好准备。”

“我可以离开吗？”

“可以，但是在排除疑点之前，你的活动可能会受一些限制。”

“随便。”我站起身。

“如果什么时候你想起来了，随时可以打电话向我说明。还是刚才那句话，我们一定会替你保密的。”

“好。”我感觉到我的声音很无力。

“再说句题外话，中国那么多好男人，你就一个都看不上吗？”

我笑了一声，没有回答便离开了。

李义生没有跟我一起回宾馆，他那边好像还没问完。我很庆幸这两天夜弦都来得晚，没有被李义生他们看到，不然他一定会说出来。

一出门我便接到了刘叔叔的电话：“到底怎么回事儿？”

如果没有报警，我会向他说出实情，可是现在什么都不能说了。

“对不起……我们没保护好金佛。这钱就当是我欠你的吧，我一定会还上。”

“哎，让你还也不公平，是小偷太厉害，要不先回北京吧，回来再说。”

“暂时我还回不去。”

“是吗？”刘叔叔挂掉了电话。

丢失三百万的人是他，此时他一定很不高兴。可他若是痛骂我一顿，或许我还能觉得好受点，这样一来我更加内疚了，虽然拿走金佛的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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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旅馆，我整理了一下东西，把工作以外跟夜弦有关的东西都处理掉了，包括手机里我们从前的那张合影。

我四处看看，觉得差不多了，又给我高中的一个好朋友打了电话。她是学法律的，虽然博士在读，但是做过不少兼职，比很多有几十年经验的老律师都要厉害。

“孙宇，是我。”

“雨辰？”

“听出来了？”

“你在哪呢？不是去昆明了吗？”

“对，现在还在昆明，想向你咨询点事儿。”

“嗯，说吧。”

“盗窃罪怎么判？”

“这个要看数额了，如果少的话不判也可能，根据数额的递增从管制、拘役到无期都是有可能的。”

“数额巨大，是三百万。”

“不是吧？三百万的话……即使情节再轻也要十年以上。怎么了？是谁啊？”

“等等再说，说不定还得把你请来。”

“没问题，我随叫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