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兰玫瑰
作者:大唐昭仪 | 分类:现言 | 字数:41.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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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同舟共济?
念英驾驶着自己那部老式的福特车在爱丁堡的马路上匀速地行驶着,邻近子夜的街道上,这座城市也开始了自己的休养生息,一切都变得静悄悄的。除了偶尔有流浪汉和醉鬼摇摇晃晃的身影闪现外,整个世界仿佛安静地只有他们的汽车发动机发出的引擎声,几乎没什么人会注意到他们的身边正上演着一起值得媒体大肆宣扬的劫匪绑架人质的刑事案件。
福特车的车灯笔直地照射在车头前方不远处,在黑暗中开辟出一条光明小道,就象是黑夜里的夜行使者,汽车南下朝着伦敦方向潜行。其实念英平时工作的书店离她居住的小屋很近,况且爱丁堡的面积也并不大,加之她的活动范围也有限,就算日常生活需要买些什么东西,去大型超市什么的乘各种公共交通也很方便,因此很少用到私家车。所以当她再次驾车上路后,才发现自己的车技已经生疏到即使是空旷无人的大马路她也不敢将车速提高,开车才没多少时间,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便已经满是汗水。
男人面露不爽的斜睨了面色紧张的念英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小姐,从这里到伦敦不过是600公里不到的路程,开车快的话5小时左右就能到,明天早上我们就能在伦敦吃上早餐。可如果按照你的这个速度的话,明天早上能不能开出爱丁堡都是问题!我可没时间和你耗!你如果想早点摆脱我的话,最好将车速提高到120迈以上,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不是吗?”
“我也知道啊,可不是你要我开车的吗,我好几年都没有摸过方向盘了,而且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这车很久没用,一直都没送去保养,我是怕开快了,万一在路上车出什么问题,那可就不好办了!”念英虽然在说话,但眼睛还一刻不离地紧盯着前方路面,即使男人对她的驾驶速度大为不满,可她脚下的油门还是不敢太用力的踩下去。
“那我刚才叫你开车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男人将脸转了过来,一双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看着念英的时候,连说话的声音都高了几度,听得出来他对念英的回答很不满意。
“理智告诉我,在那种情况下,还是闭上嘴比较好!万一惹恼了你,对我和孩子可没什么好处!”念英坦率地回答道。
“那你现在说就不怕惹恼我?”听到念英如此老实的回答,男人反倒不怒而笑。
“现在情况不一样,如果我刚才说了,你会认为我不愿意合作,是故意的,但是现在事实情况的确如此,我开车技术是很糟糕,但是我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还是硬着头皮上了,所以这就是主观故意还是客观事实的区别,怎么能一样呢?”念英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口才可真不错,那照你的意思,反倒是我误会你了?那我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你的诚意?”男人轻声地“哼”了一声,口气却软了许多,不再象开始时那么强硬,看向念英的眼光里多了一份玩味。
“那倒不用,只要你到时能履行你的诺言,我就感激不尽了!”念英很认真的说着,转过脸想看看身边的男人对她的话有什么反应,却没想到自己的车技实在是已经差到不能有丝毫的分心,就这么一转头的瞬间,她的方向盘就打偏了,俗话说:越忙越乱。同样,越慌也是越容易出错,念英心里一慌,本能想踩刹车的脚却重重地踩到了油门上,福特车就象脱缰的野马一样朝着路边电线杆上猛地冲了过去。
就在念英慌得六神无主,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已经僵硬到没了知觉,浑身颤抖直冒冷汗的当口,坐在一旁的男人眼见情势不妙,一手抱紧了怀里的孩子,另一只手迅速地抓紧了方向盘朝着车子冲去的反方向借劲,同时大声的对着念英喊道:“踩刹车,刹车,不要踩油门!快把你那只脚松开,快松开!”
念英被男人这么一吼,原本混沌的头脑就象是从噩梦中惊醒一样清醒了起来,连忙松开了被自己紧紧踩着的油门,抬脚用力地踩在旁边的刹车上,高速行驶中的汽车突然被踩了刹车,惯性的作用立刻让福特车的车头朝下,车尾高高地翘了起来,“叽”地一声停在了马路中央,地面上被划出了一道很长的刹车印记,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传来,那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听起来尤其刺耳。
刹车的反作用力让汽车里的三人都不约而同的朝车前方冲去,然后随着车尾的重力回落,又被重重的弹回座位上。若不是都系着安全带,他们几个恐怕都就要被巨大的冲力给撞出前挡风玻璃了,那时的后果可真就不堪设想。
果然还是安全守则上说的对啊,不系安全带的话,今天肯定死定了!上帝保佑!当念英冷汗涔涔地万般庆幸自己躲过一劫,还惊魂未定的坐在自己的驾驶座上直喘粗气的时候,男人的怒吼声又在耳边猛然响起:“该死的,你他妈到底是怎么开车的!蠢女人,你想死的话离我远点,我还不想死在你的手里!”
狭小的汽车空间里,男人的吼声形成了一股效果极佳的回旋立体声,“袅袅”地回音不但让念英“如雷灌耳”地瑟缩了一下,还让早被刚才一幕吓醒的小贝利在男人的怀里“哇哇”大哭起来。听见孩子的哭声,念英立刻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抱,却被男人犀利而怒气冲冲的一瞪吓得不敢再有动作,已经伸出去的手顿时停在了两人中间,进退不得。念英咽了口唾沫,心也紧张地砰砰得直跳,其实面对着这样一个满脸大胡子还发着火的壮实男人,实在是让人心生恐惧。
“我告诉过你……我好几年没开车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再说是你自己要我开的……”耳朵被震得嗡嗡直响的念英懦懦地正想替自己辩解,男人口气凶狠地打断了她:“如果你是故意的话,我非杀了你不可!”说罢,解开了安全带,将哭闹不休的小贝利往念英怀里一送,皱着眉道:“吵死人了!让他闭嘴!……是,让你开车看起来的确是我的失策,你等会就坐到这边来,从现在开始我来开车,我不想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死在一个蠢女人的手里!”说完,没等念英反应过来,他已经下车绕过车头走到念英的车门边,拉开车门站在门口,示意念英坐到左边去。
念英无奈,只能抱着不停抽泣着的小贝利从驾驶座上挪到了左边,男人长腿一跨便坐上了驾驶座,用力关上车门后,看了她们一眼,冷冷地说道:“把安全带系好!别再给我惹出什么麻烦!我可不想替你们两个收尸!”说罢,等念英将安全带系好后,再次发动起车子,挂上档,一脚油门踩了下去,车子立刻象离弦的箭一样飞速的驶进了夜幕之中。
念英坐在急驰着的汽车里瞥了瞥阴沉着脸开车的男人,也不敢再多言语,识相的她知道现在最好还是不要去招惹一个正在暗自生着闷气的男人,尤其这个男人还是个劫持他们的杀人犯,最聪明的做法就是安静地呆着。于是她轻声地哄着小贝利,拍着他的背,“宝贝,现在一切都安全了,不要怕啊!你再睡一会好吗?现在时间还早呢!你乖乖地睡觉,等下天一亮我们就到了哦!”
小贝利在念英的安慰下,渐渐地不再大哭,但依旧抽抽答答地向下撇着嘴,小脸怎么也不敢朝那个开车的大胡子男人看,直往念英的怀里钻。“阿姨,我要妈妈……”小家伙撅着嘴小声地嘟囔着,念英勉强地笑了笑,安慰着答道:“好的,亲爱的,不过,现在你先乖乖睡觉好吗?”说完,念英亲了亲他的额头,轻轻地拍着他哄他入睡。
尽管她们的安全现在完全掌控在开车男人的手中,情势紧张的就象绷紧的弦,稍有不慎,等待她们的便是可怕的结局,但是小贝利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在念英的轻哄和汽车行进中的微微颠簸下,没过多久便已再次沉沉入睡。
车子逐渐开出了人烟众多的闹市区,开始进入到僻静地市郊,男人驾驶着车朝着高速公路的方向开了一会,在一个岔道口前,他突然将车速放慢了,盯着前方道路的指示牌看了许久,然后象是下了重大决心似的一打方向盘,将车头从上高速公路的方向掉转了过来,朝着另一边的普通乡间小路开了过去。
念英见状,不无诧异地“咦”了一声,问道:“你刚才不是要急着赶去伦敦吗?为什么不走高速公路呢?从这里走可是绕了很远的路啊!”
“高速公路上最容易遇到警车,我可不想冒险,如果我被抓了,那一切都完了。”男人简短地回答了一句话,便再也不说话。念英无语,只是将头转向车窗外,看着黑夜中飞速从车边闪过地景色和星星点点的灯火,脑子里开始盘算起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该如何找机会带着孩子逃脱。
从男人选择走的路线看起来,他没有将车开到离伦敦直线距离最近的A7,A703公路上,而是选择了通往小镇罗斯林的小路。按照自己对那里的粗略了解,他们的车开到那里还有几十英里路,本来车子里的汽油就不多,而这个男人要去伦敦的话,600公里的路程势必要找加油站加满汽油才能上路。那只要他们经过小镇在加油站停车加油的话,她就一定要找到机会打报警电话,只有这样,才能尽快脱离这个男人的掌控。
念英在心底里打定了主意,为了小贝利,有了目标,自己立刻觉得意志坚定了许多,似乎刚才失去的勇气现在也一点点的恢复了。就在她觉得信心百倍,曙光就在前面的时候,上帝却象是和她开了个玩笑,再次让她刚萌芽的希望又再次毁灭。
车子在开到了离小镇没多远,已经依稀可见镇上人家的灯光时,念英那辆老式的福特车车头处突然开始发出“咯噔咯噔”地响声,然后就是“突突突突”的从尾气管里发出的怪声,车子的速度开始慢了下来,无论男人怎么踩油门,它还是没有反应,变成踉踉跄跄地开一步停一停,到最后这辆已经几年都没有保养过的车索性瘫在了路上怎么打火也发动不起来。
男人的脸色又开始不好看起来,他低咒着,转身从放在车后座的包里翻出手电筒,走下车,打开已经冒着烟的车盖,举着手电检查了一番。男人将车盖重重的放下,在车前来来去去地转了好几圈,最终他忍不住心里的火气狠狠地踹了车头一脚,恨恨地骂了句:“真他妈见鬼了!该死,该死!”然后他抬头看见了坐在车里没下车的念英,于是走上前,拉开车门,将放在后座的大背包背在身上,又粗鲁地对念英火大地说道:“你还真是给了我一辆好车!现在好了,有车也等于没有!下车,我们得走到小镇上然后再想办法了!”
念英也万万没想到她的这辆车居然没办法撑到小镇,如此突然的变故让她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现在倒好,这么一段黑漆漆的路她还不得不继续和这个杀人犯一起走,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算要跑可却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这该怎么办呢!她此刻的心里也不由得暗暗低咒起那部福特车来,更埋怨自己的疏忽,早知道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当初就该按时将车送到修理厂去保养的!
无奈,她只得抱着孩子下了车。刚一下车,就被晚风吹得浑身打了一个冷战。英国的地理位置本来就不低,而苏格兰地区又处于英国的北部,海拔很高,离北极圈不算远。就算爱丁堡在苏格兰低地,比起高地来还稍微好些,但即使是这样,在夏天最热的时候,最高温度也不过20度,白天是凉爽舒适,但到了晚上,凉风一吹,最低的温度也只有十度左右,足以让人浑身冻起一层鸡皮疙瘩。因此完全没料到车会抛锚的念英根本没多穿晚上夜行时必须穿着的外套,被这样的风一吹,自然是冻得发抖起来。
念英被冷风一吹,立刻将怀里的小贝利紧紧地搂在胸前,把衬衫扣子解开,脱下了单薄的衬衣为孩子勉强挡去些凉风。自己脱下衬衣后,只穿着小背心,风飕飕地从直往身体里钻,虽然自己是冻得不行,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小贝利受寒。孩子的抵抗力不比大人,况且他的身上也没多穿什么衣服,万一冻出什么病来,她可没法向拉瑞娜交代的!
念英咬紧了牙关努力地朝着小镇走去,没走多少路,她就感觉自己的头皮开始发麻,身体也好象都变得没了知觉,手脚和身体都已经被风吹得冰凉冰凉,所谓麻木是不是就是她现在的状况呢?男人默默地走在她身后,看着她被冻得直抖的模样,皱了皱眉头,快步走了上前,拉住了她。见她的脸都被冻得没了血色,于是没做声,脱下了自己的外衣罩在她的身上。
念英的身体一接触到还带着男人体温的厚实的外衣,立刻感觉到一阵温暖,不由得轻叹出声,原本已经冻得快没知觉的身体似乎也有了复苏的反应。念英抓紧了身上的外衣,将小贝利密密地罩了起来。恢复一些知觉的念英这时有些感激地望着那个只穿一件单衣的男人,心中升起一股暖意,稍稍冲淡了原本心底深处的惧意。她不由得从这个看似简单的动作猜想起来:或许这个杀人犯的心地应该不算太坏吧!
“看什么看,还不快走,真想在这里被风吹得冻死吗?”男人冷冷地话语从念英的头顶传来,打断了念英心里的揣测。她刚想对他说声“谢谢”的时候,男人又发话了:“别以为我是怜香惜玉,我只是不想你们死在这里,这去伦敦的一路上,你们两个可是我最好的掩护!”男人很傲然地说着,然后还推了呆立在原地的念英一把,示意她得继续朝前走。
念英原本还抱有的感激之心顿时被男人的话打得烟消云散,她被推得踉跄了一步朝前走着的时候,心里也愤愤地诅咒道:“果然是个十足的混蛋,我本来还以为你是真的好心呢,原来还是个自私自利的家伙!哼,活该被警察抓!最好你今天晚上冻出毛病来,一病不起,顺便呜呼哀哉,也省得警察费力抓你了!臭男人,欺负女人和孩子算什么男人……”
念英牢牢地抓紧了身上的衣服在前面边走边诅咒跟在身后的男人,而走在身后的大胡子却并不知道念英肚子里的这些腹诽,因为此时的他也已经被风吹得汗毛直竖,他的心里也在期盼着快点走到镇上,找家店喝上一点热咖啡,暖和一下冰冷的身体,他也同样在抱怨,在暗骂运气不好,只是被冻得够戗的他脑海里还闪过一丝疑惑:为什么以前来的时候,没感觉到这里的夜晚是这样的寒意袭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