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爱你
作者:小小嘚包子 | 分类:现言 | 字数:60.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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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Chapter 79
清晨特有的微亮晨曦富有极强的穿透力, 隔着厚重的窗帘淡淡地洒进室内,照着仍在熟睡的原璟坤的面庞。
龚熙诺坐在床边,原璟坤蜷缩成虾米状, 长俏浓密的睫毛在眼下印出浅浅的阴影, 匀速的鼻息, 睡得正酣甜。
龚熙诺默默地注视着他, 良久, 拿起摆在床头柜的台历,用桃心圈住昨天的日子。
昨晚,原璟坤睡着后, 龚熙诺猛然想到原璟坤的体质问题,着实后悔没采取措施, 担心因此会令他怀孕, 暗暗记下日期。
原璟坤翻身, 习惯性地伸出手扑向身边的位置。
龚熙诺眼疾手快地搭住他的小臂,害怕他扑空后会惊醒。
原璟坤睡眼朦胧, 轻如梦语:“几点了?”
“还早。”龚熙诺给他把被子盖严实,亲了亲他的额头。
原璟坤放心地重新闭眼,翻个身变换成趴着的睡姿,胳膊弯曲,手掌握拳, 放在枕边, 招财猫的姿势。
龚熙诺好笑地摇摇头, 把台历放回原处, 起身去冲澡换衣服。
一家三口商量好一起去医院探望井建业。
原璟坤抱着龚玺站在车库, 龚熙诺连着发动汽车,汽车都没反应, 无奈之下,打开前盖检查究竟是哪里出现问题。
龚熙诺俯身探头研究许久,都没得出结论,最后大力地合上车盖,丢出一句:“打车吧。”
龚玺提出要坐公交车,龚熙诺和原璟坤没异议。
仨人步行至离家不近的公交总站,周末时分,时间尚早,乘客不多,留出大部分的空座。
原璟坤抱着龚玺选择坐到后面靠窗的位置,龚熙诺坐在他们旁边。
龚熙诺极少乘坐公交车,到站必停弄得他有点不耐烦。
龚玺横窝在原璟坤的怀里,乖巧安静地欣赏窗外的风景,路过大半,突然嚷嚷肚子饿,想吃饼干。
原璟坤知道她多半因为无聊,想用吃饼干来打发时间。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两片装的小袋饼干,撕开包装,递到龚玺手里。
龚玺捏着包装袋,噘着小嘴用整齐洁白的小牙齿去叼饼干,认真的表情逗得原璟坤发笑。
“不给老爸吃啊?”原璟坤往上揽着龚玺。
“老爸,你也吃点呗。”前段时间,龚玺在没人教导的情况下忽地改口叫龚熙诺为‘老爸’,叫原璟坤‘爸爸’,以此区分。
原璟坤见龚玺把饼干整个吞到嘴里,冲龚熙诺笑道:“你看她让得多假啊!”
龚熙诺浅笑,掏出纸巾擦掉龚玺嘴边的饼干渣,拉起龚玺的手,按了按她的指甲,龚玺一直有缺钙的毛病,经过吃钙片和晒太阳后,指甲不似以往那么软。
龚玺把饼干袋举到原璟坤的嘴边,非要他尝尝。
原璟坤象征性地咬一点儿,龚玺露出满意的笑容,把剩下的吃完,还把包装袋叠好,指挥龚熙诺扔到车内配备的垃圾桶。
邻座也是带着小闺女儿出门玩的一家三口,目测应该比龚玺稍微年长的小女孩儿活泼好动,在座位上不停地扭来扭去,一会儿跟爸爸坐,一会儿又换和妈妈坐,嘴里嘟嘟囔囔。
年轻的妈妈最终忍无可忍地抱住她,朝旁边望着说:“你看看人家小妹妹,多乖!”
小女孩儿盯着龚玺瞧,把龚玺看得不好意思,头埋进原璟坤的怀里。
原璟坤抬起她的脸:“怎么了,媛媛?是漂亮的小姐姐呀,你看小姐姐是不是和你一样有个好看的发夹?”
龚玺的性格与龚熙诺极为相似,不爱多言多语,据幼儿园的老师和原璟坤反映,龚玺和其他小朋友的关系还算不错,但有时候不太合群,不愿意主动和其他小朋友交流。
虽然随和,可不够开朗。虽然乖巧,可不够积极。在团体活动中,表现得有些被动。
此后,原璟坤常常带龚玺去热闹的社区玩,有很多年纪相近的小朋友。
龚玺最开始不适应,抱着她的娃娃默默地站在原璟坤身边,有小朋友要她的娃娃,她不说话,光仰着头看原璟坤。渐渐地和小朋友们熟悉,龚玺由被动变主动,愿意和其他的小朋友交换玩具,愿意和其他的小朋友玩游戏。
龚玺转过头,看了看对面的小姐姐,又撇过脸,双手抱住原璟坤。
小女孩儿探过身体,像要跳下座位来找龚玺玩,被年轻的妈妈拦住,怕吓着龚玺。
公交车到站,龚玺迷迷糊糊地睡着,龚熙诺抱起她,把外套的小帽子给她戴好,车内外的温差容易造成感冒。
下了车,龚熙诺有点转向,原璟坤要过马路,扭头见他抱着龚玺朝反方向走,叫住他:“哎,你要去哪儿,这边。”
龚熙诺来到他跟前,原璟坤笑道:“迷糊了?”
龚熙诺撇嘴,他每次都是开车直接从前门进,哪知道还有个侧门。
井建业的身体和精神都挺好,病情得到很好的控制,保持平稳状态,术前的一系列检查表明手术的成功率有望提升。
进了病房,老规矩,龚熙诺牵着龚玺去洗手,原璟坤把东西放好。
井建业见龚熙诺脸色和平常不太相同,小心翼翼地问原璟坤:“怎么了?”
“没事,车坏了,心情不好。”原璟坤已经相当了解龚熙诺。
手术前一天,龚熙诺和原璟坤来到隐于市中心的普乐寺,为井建业的手术祈福。
普乐寺藏在市区最热闹的商业街后面,被高楼大厦包围着,仿佛与世隔绝,完全感受不到前面的喧闹。
龚熙诺的车没修好,两人乘坐地铁,出了地铁口,转弯便到普乐寺的大门处,翻修一新的寺庙门前矗立着两只石兽。
两人买好门票进去发现寺庙里香火鼎盛,前来祈福的人不算少。
每个菩萨和佛,龚熙诺和原璟坤都虔诚地一一拜过。
出了佛殿,原璟坤突发奇想,要和龚熙诺在此合影留念。
他把手机交给路过的一个单身女孩儿,教会她该如何使用照相功能,返回到龚熙诺身边,和他一上一下站在台阶处。
“好了,准备照了,笑一个。”女孩儿举着手机,调整位置。
在她按下确定键的瞬间,原璟坤忽地揽住龚熙诺的胳膊,做出个胜利的姿势。
女孩儿微微吃惊,把手机还给原璟坤,原璟坤倒是大方地和她道谢告别,女孩儿频频回头用好奇的眼神望向他们。
原璟坤边看照片边笑,这算是他们第一张真正意义上的合影,很珍贵很难得。
龚熙诺有些愧疚,连在一起照相都是件奢侈的事。
在寺庙的大院,龚熙诺和原璟坤请了两把香,学着别人的样子朝四面拜了拜,放进一个大香炉里。
原璟坤见有人向香炉的上方投硬币,据说投进硬币可以实现愿望。
他和龚熙诺翻遍衣袋钱包,好不容易找到几个硬币,难度颇高兼之技术不佳,原璟坤一连几次都没投进去。
龚熙诺实在是找不出硬币,勉强翻出几个一角钱的硬币,递到原璟坤手里。
“怎么能糊弄佛祖呢?”原璟坤把硬币还给他,不高兴道。
龚熙诺没办法,只好花一百块找寺庙附近的人换来二十个一元钱硬币。在他的指点下,原璟坤总算是顺利地把硬币投进去。
龚熙诺之前在专售佛珠的店里为原璟坤请了一串绿檀佛珠,拿到寺里来请大师过了香火,祈求佛祖保佑他健康平安。
心满意足地离开普乐寺,穿过热闹非凡的商业区,龚熙诺牵着原璟坤的手,说带他去一家面馆吃面,保证能让他改变对面条的旧观念。
面馆的营业面积不大,龚熙诺要了两碗镇店之宝——牛肉拉面,还有一盘水煎饺,和几盘小凉菜。
龚熙诺把他那碗面里的牛肉全部挑到原璟坤的碗里,或许这家店的面真的与众不同,或许是原璟坤太饿,连面带汤吃得干干净净,一滴不剩。
吃完面,龚熙诺告诉他,这家面馆已经经营几十年,我爸和我妈第一次约会就是在这里,听我妈说,我爸当时把他碗里的肉都给了我妈,我妈觉得我爸这人挺会疼人,才义无反顾地选择和他在一起。
我妈和我说,将来一定要带喜欢的人来这里吃面。
井建业术前禁食,龚熙诺和原璟坤在外吃完晚饭才前往医院。
平时,龚熙诺虽然日日必到,但从不留宿。
今晚不同以往,井建业在术前肯定万分紧张,他需要亲人的陪伴,哪怕龚熙诺不会出言安慰他,只要龚熙诺在他身边,他便觉得安心。
原璟坤在天色完全变暗前离开,龚熙诺帮他戴好围巾,嘱咐他到家务必给他打个电话。
原璟坤点头,转身开门要走,被龚熙诺拽住胳膊,诧异地扭头:“还有事?”
“就这么走了?”龚熙诺别有用意地问道。
原璟坤了然一笑,亲吻下他的侧脸,龚熙诺满足地扬起嘴角。
原璟坤走后,病房里剩下睡着的井建业和龚熙诺。
龚熙诺走到病床前,仔细地凝望着陌生又熟悉的父亲,儿时深埋于心底的场景断断续续地浮现在眼前。
父亲,他真的苍老许多!
他的身体那么瘦弱,他的皱纹那么深刻,他的头发那么灰白,而且粗糙凌乱,整个身架已不像龚熙诺印象里的那般挺拔魁梧,好像肌骨里的水分已被岁月风干,微薄的生命力快要消耗殆尽。
龚熙诺把井建业额前的头发捋顺,把齐胸的棉被拉至脖颈,想要握住井建业的手,井建业的眉宇微动,龚熙诺快速收回胳膊。
井建业没有醒,大概胃口难受,喉结艰难地上下摆动,再次陷入沉睡。
龚熙诺睡得不踏实,一夜醒来多次,次次都要拧开橘色的床头灯,来到井建业的病床前,观察他的情况。
最后醒来时已无半点睡意,对于几个小时后即将到来的手术,他不可能不担心,不可能不紧张。
龚熙诺在黑暗的病房里,坐在沙发里直到天色大亮,直到原璟坤过来。
原璟坤见他布满血丝的双眼,便知他昨晚肯定无眠,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龚熙诺已开始慢慢地接受井建业,忧的是井建业的手术不知是否会成功。
护士们进进出出为术前做准备工作,龚熙诺亲自为井建业换好手术服,原璟坤从旁轻声细语地安慰他,表示他们会在外面等着,一定会没事的。
龚熙诺和护工把井建业推向手术室,手术室的大门缓缓地关闭,龚熙诺站在原地没动,直到手术室上方的红灯亮起。
长达七个小时的手术,龚熙诺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地坐在等候区,始终保持手托腮的姿势。
原璟坤拿着水杯递到他面前,龚熙诺没看没接没说话,他也没勉强,安静地坐在他身边,他知道,此时的龚熙诺内心繁杂,需要一个清静的环境。
等候区的时钟滴滴答答作响,在寂静的气氛里显得格外清晰。
等待永远是漫长的,等待永远伴着焦虑,等待永远是种折磨。
时钟咣咣咣地敲响三下,手术室上方映出的红色瞬间熄灭。
龚熙诺弹起身,三步两步走到手术室门前,既盼着这扇门快点开启,又害怕这扇门背后所隐藏的东西,矛盾中咬紧嘴唇。
原璟坤跟在他身后,捏瘪手里的纸杯,溢出的清水洒在地面,凝成一汪水潭,微起波澜,如同他们此刻的心情。
首先推出病床,井建业挂着点滴,脸色虽苍白,但轻微的呼吸令龚熙诺和原璟坤略微放心。
全副武装的沈恒随后出来,摘掉口罩,面色平静,却道出喜讯:“手术成功。怀疑的肿瘤和淋巴都已摘除,不过你们不要高兴得太早,还要送去化验。等病理分析一样不太好过。但,根据我的经验,你们应该也会得到好消息。”
“谢谢您。”龚熙诺向医生道谢,不易察觉的颤音。
原璟坤注意到镜片后面微红的双目,湿润的眼眶,心里装满感动,亲情,不论发生何种变故,都是斩不断的,他的坚持,是正确的!
井建业术后需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一天一宿。
龚熙诺抱着双臂站在外面,透过玻璃望向里面。
原璟坤在远处驻足,令他似曾相识的一幕。
人生啊,有时候真奇怪。
有些事,无关乎你是谁,无关乎你的成就,无关乎你的背景,总要经历,总会遇到,逃不掉避不开。
龚熙诺皱着眉头,好不容易放下悬着的心。
其实在手术进行时,他想过很多种结果,比如成功,比如失败,甚至想到万一手术出现意外,井建业丧命在手术台,他会怎样。
无数种的想法在脑中反反复复地重叠交错,心慌意乱,直至脑中变得空白。
龚熙诺才发觉,他比想象得要在乎井建业,要关心井建业。
也许,原璟坤说得对,不管你们之间究竟发生过多么不愉快的事,他始终是你的父亲,你始终是他的儿子,你们在这世上的关系,无可替代,无可磨灭。
假使原璟坤不这般坚持,现在的井建业或许已经病逝在街头,或者在他不知的角落里苦苦挣扎。如果将来他有机会了解到这一切,那么他必定会后悔。
龚熙诺察觉到原璟坤的脚步声,转过头,与他四目相对。
原璟坤翘起嘴角,慢慢地走过去:“我是不是会打扰你?”
“其实,我一直都很想问你,是不是你对每件事都会这么执着和坚持?”龚熙诺把目光重新投向病房。
“可能有些事情在别人眼里微不足道,但我却觉得非常重要。因为这些事情和我在乎的人有关,即便是很小的一件事,我都会很认真地对待。因为人生太短暂,太多的事情我们都只能经历一次,唯一,是很珍贵的。”原璟坤看着玻璃里面映出的龚熙诺的身影。
“我们还有几十年的时间,还会经历很多事情,是不是每一次你都会像现在这样站在我身边?”龚熙诺侧目看他,问道。
“熙诺,请你记住,不管我们会经历怎样的事情,不管我们会有怎样的误会,我,从来没想过要逃避,从来都没想过要离开你,以前不会,现在不会,未来也不会。”原璟坤的语气平淡,隐隐透着一份不容小觑的坚定。
龚熙诺的笑由小变大,由衷地道:“谢谢你。”
“和我需要这么客气吗?这个给你,可以缓解心情的!”原璟坤把一块德芙巧克力塞到龚熙诺的手里。
玻璃浮现着对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