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爱你
作者:小小嘚包子 | 分类:现言 | 字数:60.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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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Chapter 52
僻静宽阔的高尔夫球场,远远望去如同一片绿海,草坪像毛毯一般细密且富有弹性,空气像是过滤得仅剩氧气一般温润且清新,天地连接,令人心旷神怡。
龚熙诺握着球杆,用视线衡量着球与洞之间的距离,稳稳地举起球杆,潇洒地挥出去,白色的小球匀速地不偏不倚地滚落到漆黑的小洞中,仿佛被磁铁吸附进去一样。
“好球!”身后的男人为他鼓掌喝彩。
龚熙诺转过身,几步来到他身边,双手撑住立在草坪的球杆:“过奖。”
“你今天约我出来,不光是为了打球消遣吧。”男人在空中挥舞几下球杆,不想过多地耗费时间,希望快点直入主题。
“难怪人家说,从政的人都很敏|感,也很聪明。”龚熙诺摘掉手套,把球杆交给球童。
徐涛海笑笑,他的身份是政丨府机关的秘书长,每天围着这座城市的父母官们转,权利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职位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终日周旋在领导们中间,练就一身和稀泥的本事。
“老爷子身体还好吧。”龚熙诺向休息区走去,他嘴里的“老爷子”,是位居高职的领导,可谓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
“身体啊,好着呢,不过啊,心里难受。”徐涛海话里有话,坐到他身边,玩|弄球杆。
“是么?他女儿不是才结婚吗?我记得,我刚回来的时候,他女儿才上大学,当时,我还打算入赘为婿呢。”龚熙诺目视前方,空旷的草坪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点点滴滴的绿光。
“开玩笑吧。”徐涛海不相信他的话。
“我像是开玩笑吗?我们这样的人,在外人看来,左拥右抱,朝三暮四,不是挺正常的吗?”龚熙诺喝了一口水,说得轻松。“不过,老爷子大概怕人说是官丨商勾结,没同意。”
徐涛海放下球杆:“若是别人,我信。你嘛,龚总可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坐怀不乱,他们这种人,把名声看得比生命还重要。”
“呵呵。”龚熙诺淡笑,转入正题。“老爷子最近似乎很清闲啊,没什么动静。”
“快退的人了,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吗?要说,老爷子到底不甘心呐,这个二把手,不尴不尬地干了十几年了,他的心思,谁都明白,恨不得找个机会,在临退下来的时候,来个一步登天,不管在位时间长短,级别总算是提了上来。再做介绍的时候,怎么着也能拿掉那个副字!”徐涛海在龚熙诺面前,毫无顾忌地揣测领导的心意。
龚熙诺的目光变得深邃,安静地倾听,没发表任何想法。
“不过难啊,照现在的局势看,恐怕一时半刻找不到机会。”徐涛海一口气喝光杯里的水。“除非,你能给他制造一个。”
龚熙诺摘掉眼镜,闭目,良久,睁眼望着他:“我可以为他提供机会,不过,需要他的配合和帮助。”
徐涛海不明白他的意思,直愣愣地看着他,好半天,纳过闷来:“你的意思是……”
[龚先生,这次危楼事件,贵公司是不是早知内情,所以放弃竞标?]
[龚先生,嘉义已经申请破产,贵公司会不会考虑收购负债累累的嘉义?]
[龚先生,有内部人士透露,嘉义破产完全是贵公司在幕后指使所致,对此,您却迟迟不曾做出声明,你能解释一下原因吗?]
[龚先生,难道正如外界传言一般,您是为了报复三年前的盗图事件吗?当年,果真是嘉义盗取设计方案吗?]
[龚先生,接下来,贵公司会接手适民房的工程吗?]
龚熙诺被大批的记者包围,闪光灯频繁射|来,不同样式的话筒挡在胸前,王玉忠和张钧培护在他身边,大厦的保安们见状纷纷过来,拦住几乎要冲上来的记者们。
龚熙诺越走越快,缄口不言,停在电梯通道,正面记者们,用手遮住西服,深鞠一躬,自始至终,没无表情。
等张钧培陪着龚熙诺进入电梯后,王玉忠现身,眉眼含笑,态度谦和:“不好意思,各位,关于这件事,龚先生暂时不会做出任何回应。所以,我希望各位不要进行报道,更不要扭曲事实。对此,我们会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再次感谢各位的关心,希望各位能够给予配合。谢谢!”
本来期待王玉忠能够有所爆料,哪知道,得到这般答复,个个带着失望的表情,面面相觑,悻悻地离开大厦,相白照了,话白问了,人白来了,琢磨着回去怎么和总编交差呢。
龚熙诺透过明亮的玻璃平视着蔚蓝的天空,解开西服的衣扣,习惯性地把双手插在裤袋里,低下眼,正巧看到大批记者鱼贯而出的景象。
刚才的那几个没有回答的问题在耳边回响着,别说不能回答,即便可以回答,龚熙诺都想不到确切的说辞,这件事,确实违背他以往做人的原则,做事的风格。
两年后,若是他还在位的话,他必然不会对嘉义心狠手辣到斩草除根。
可惜,两年后,他注定要离开,那么,他不能给后来者留下后患,埋下不知何时会燃起的导火线。
在嘉义承接适民房工程之前,龚熙诺便暗中做过调查,了解到背后不为人知的内情。
冯祥林和政|界要员相互利用,无外乎都是为了利益。
在一位官员的引荐下,成功地腐蚀了最高级别的领导,金钱的力量是无穷的。
竞标变成一场作秀,嘉义如愿以偿地拿到既得名又得利的适民房工程,背后暗箱操作的人同样拿到不菲的酬金。
不过,建房的选址出现问题。
那片土地经过检测根本不适宜盖建居民楼,若是改址,又要引起一场大风波,说不定煮熟的鸭子还会飞掉。
冯祥林他们抱着侥幸的心理瞒住这则消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怎么都不会想到,龚熙诺会知道这件事。
龚熙诺早有打算,所以,根本没参加竞标。
他耐心地等待着,直到工程进行大半,处心积虑安排好一切,才站出来,发布足以惊天动地的消息。
果然,如他所料,借助媒体的强大攻势,顿时在社会中掀起巨大风浪,一时之间,众说纷纭,混乱不堪。
“老爷子”适时地站出来,出具有权威效应的检测报告书,当即下令停止施工,要求有关部门彻查此事。
短短几天内,事情完全按照龚熙诺的预定发展。
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的嘉义根本无法承受停工造成的损失,一夜之间,迅速垮台,面对大笔的银行贷款,无力偿还,不得已对外宣布破产。
冯祥林见大势已去,撇下妻儿老小,独自潜逃至国外避难。
凡是涉及此事的领导,停职的停职,双丨规的双丨规,等候上级部门的调查。
“老爷子”几乎天天出现在新闻里,义正言辞地批判着腐化现象,高举着清廉的标语,严肃地向民众们承诺,一定不会让已经购房的群众受到半点损失。
公众形象一下子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龚熙诺一石二鸟,既毫不费力地打垮竞争对手,又顺利地承接下能够提升名气的暖人心工程。
龚熙诺自认为做事一向光明磊落,这次,为达目的不情愿地耍了点小心眼。转念一想,对付冯祥林这样的小人,有时候必须用点非常手段,总不能老是被他不择手段地暗算。
做得再好又能如何?辛苦打下的江山还不是要拱手让人?龚熙诺自嘲地笑笑。
前天,王玉忠告诉他,曹哲已经前往新加坡就职。
龚熙诺清楚地意识到霍伯清和胡楠的用意,他们在为曹哲能够顺利接手他的职位而铺垫道路。
新加坡是个刚开发的市场,短时间内要做出成绩并不难。
曹哲不久前携余季阳回到老家,两人在他的家乡登记结婚,没举办婚礼,余季阳受不了繁冗的礼节,更加不能忍受像个洋娃娃似的被人折腾。
余季阳的性格和影响力都会给曹哲带来积极正面的影响,不管从哪个方面去思量,曹哲这一路,都会走的极顺。
龚熙诺的情绪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说放弃谁都潇洒,可事实摆在面前时,多少还有点难以接受,需要时间去调整心态,毕竟,他要割舍一切,这一切得来不易。
龚熙诺收敛不佳情绪,既然已做出最终的选择,那么他必须接受现实,学会释然。
他清楚地明白,有些东西可以放弃,因为还有得到的机会;有些一定要牢牢握住,倘若失去,永远不会再次得到。
原璟坤不是不问世事的人,何况是震惊业内的大事件。
在工作方面,他和龚熙诺一般是互不干涉,互不过问,除却必要的接触,回到家,基本不提公事。
这次,原璟坤实在忍不住想要问个究竟,吃过晚饭,收拾妥当,他坐在半躺着的龚熙诺面前,质问他:“嘉义的事,是不是你们搞的鬼?”
“嗯?”龚熙诺放下挡住视线的报纸,对他突然的问话感到诧异,好好的,怎么想起来关心这件事。“宝宝,你用词不当。是他们马失前蹄,自作孽不可活。”
“那适民房的建设呢?这样毫无期限的耽搁下去?!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住新房呢?金钱的损失可以加倍赔偿,那耽误的时间呢?”原璟坤完全是站在民生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压根没往商业竞争方面去想。“你们早知道那块地皮有问题,为什么不出面阻止呢?你们这么做,根本就是助纣为虐!为了自己的利益牺牲大众的利益,太过分了!”
龚熙诺面对满脸怒气的原璟坤,觉得他思考问题过于单纯,难怪在设计院工作多年,年近三十还是个普通职员,像他这样脾气的人,既当不了官又经不了商。
龚熙诺无法跟他解释,太多的事,太复杂的关系,原璟坤的思维模式恐怕难以理解。
说的详细严重吧,怕他疑神疑鬼胡思乱想;说的轻描淡写吧,效果肯定跟没说一样,龚熙诺索性不说。
龚熙诺叠好报纸,放在床头,摆好枕头,慢慢地躺下,结束话题:“我困了。”
“要不人家说呢,无商不奸,还真……”原璟坤跨过他的身体,话说一半没了声音,双手撑着床垫,横在他身上,喉结使劲地上下摆动。
“怎么了?”龚熙诺感到他停下动作,睁开眼睛,扶住他的身体,见他面色不好,拼命地吞咽着,好像有东西卡在喉咙。
原璟坤抬起一只手拍了拍胸口,极力压住上涌的恶心感,用力地拿掉他的手,掀开被子躺进去:“还不是被你气的!”
龚熙诺无话可说,翻过身,关掉台灯,向上拉了拉被子。
毕竟是工作方面的事情,虽说各自身处的立场不同,看法不一,没到影响两人感情和生活的地步。
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原璟坤发泄完,也没再提起这件事。
不过,最近几天,原璟坤明显感到龚熙诺的心情不好。
本来龚熙诺是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心里有事从来不挂在脸上,他都自我消化完后,别人还不见得知道到底是什么事。
最近两天,不知怎的,龚熙诺不论在公司还是回到家,总是闷闷不乐的样子,拉长着脸。不管是原璟坤还是龚玺和他说话,都是爱答不理的。最后,索性来个你说你的,他沉默他的。
“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了,别动这里的东西,你看看,我都找不到了!”龚熙诺弓着背弯下腰,在床头柜里翻找一本书,破天荒地朝原璟坤嚷嚷起来。
“我也和你说了多少遍了,我最烦你睡觉前还看书看报的!抽屉这么乱,你收拾过吗?每次都随手一扔!”原璟坤不甘示弱地回击他,语气同样不好。
本来是生活中不足为题的琐事,根本不值得两个为此吵架。
龚熙诺这种人,要么轻易不发火,要么一旦犯脾气,轴劲十足:“你什么意思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习惯。我还不喜欢你随便动我的东西呢!”
“好,好,好!”龚熙诺的话如同东风一般燃起原璟坤心里的小火苗,眼瞧着小火星就要酿成大火灾。“我错了!以后你就是把报纸杂志书什么的塞到抽屉打不开,我也不管了!”
龚熙诺找到书,使劲关上抽屉,看都没看他,走出卧室,刻薄地留下一句:“那我谢谢你了!”
龚熙诺和原璟坤闹完别扭,又和龚玺较劲。
父女俩站在露台上,龚熙诺指着涂满各种颜色的墙壁,居高临下地教训龚玺:“龚玺,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许在墙上画画儿,你到底记住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龚玺握着画笔,仰着头,委屈地看着龚熙诺,咬咬嘴唇,不知怎么回答他。
之前,龚熙诺是说过不许在墙上涂鸦,后来,在原璟坤的努力下,他做出让步,允许她在露台的墙壁上面写写画画。龚熙诺现在的举动,显然是自相矛盾。
原璟坤听到外面的响动,走过来,把龚玺拦到怀里,瞪着他:“你冲孩子喊什么啊?你要是对我不满意,有本事冲我来,别拿孩子撒火!”
龚玺露出害怕的神色,紧紧地抱住原璟坤的脖子,奶声奶气地保证:“爸爸,我再也不在墙上画画儿了,你别生气了。”
龚熙诺不好再说其他的,黑着脸离开露台。
“爸爸,爸爸生气了,我做错事情了。”龚玺打心眼里还是比较畏惧龚熙诺的,失落地说道。
“媛媛别怕,你没错,是爸爸不好!谁知道谁惹着他了!”原璟坤心里有气,安慰女儿。
“你要是觉得烦了,累了,你就说话。咱们不是不能分开。”
黑暗中,原璟坤的声音轻飘飘地传入龚熙诺的耳中,语气平淡。
尚未睡着的龚熙诺大力地翻个身,背朝原璟坤,一言不发。
转天一早,原璟坤负责送龚玺去幼儿园,吃早饭的时候,原璟坤表示不需要龚熙诺送他们,搭乘地铁更方便。
龚熙诺先他们一步出门,等原璟坤和龚玺出来的时候,远远地看到龚熙诺的车停在路边,龚熙诺和一位老人站在车边,车身挡住他们大半的身影,看不真切他们的举动。
原璟坤抱着龚玺停下脚步,龚熙诺和老人谈着谈着,动起手来,彼此拉扯一番后,龚熙诺猛然甩开老人,迅速地打开车门。
老人扒住车门,凑到龚熙诺的身边,拽着他的胳膊,似乎是在恳求什么。
龚熙诺不为所动,推开老人,钻进车内,发动的汽车从老人的身边嗖地飞过,险些带倒瘦弱的身躯。
这一幕引起原璟坤的好奇,老人究竟是谁?为何要来找龚熙诺?
老人脚步蹒跚,跟在车后,终究追不上汽车的速度,有些颓废地立在原地,摇摇欲坠的身影映在阳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