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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暮经年(GL)

作者:朵拉图的日出 | 分类:现言 | 字数:33万

50.第七章

书名:夏暮经年(GL) 作者:朵拉图的日出 字数:3877 更新时间:2024-09-18 12:16:57

“西枣姐!”

有人好像在远处叫我的名字。

手中的记事本被我收好,我抬起头望向那个朝我走来的人。

“你怎么不下去看看呢,羊湖近些会更漂亮。”

猴子卸下脖子上的单反,气喘吁吁地在我身旁席地而坐。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了别的。

“其它人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因为我提早回来了,得收拾收拾准备出发。”

海拔的高度,让爬上坡来的他,气息仍未平缓,我递给他一瓶水,他接过咕噜咕噜地喝去大半,然后用手背胡乱抹了抹嘴唇,转过身来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他说,你是个有故事的人。

来这里的人,谁没有点故事呢,大家都是一样的。我怔了怔,平静地解释道。

猴子的眼睛里闪烁着的东西有些扑朔迷离,我不知道他要表达些什么,或者他又我的身上猜到了什么,只是我自认为自己所有的举止动作与同车的人大同小异,他又能发现什么来呢,我并没有在乎他对于我的好奇,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微妙的笑了笑,然后与我站起来一起收拾地上的餐布。

该走了,他说。

一路的旅途劳顿让我无法继续着笔,在当晚下榻的公路边的小旅馆里,我因为头昏恶心的反应十分恶劣,连晚饭也没来得及吃便早早睡下,身上巨型的背包重重跌落于脚下尘埃铺地的粗糙瓷砖上后,泛起一股薄薄的粉尘,我一头栽进散发着陈旧气味的床榻被褥上昏昏入睡,甚至同屋的女孩何时进屋,何时帮我盖好被子,关于这些的记忆我已经丧失了,那种奇异的感觉就好像是我昨晚饮酒过度而经历了一场彻底的断片。第二天早上,当我在异地他乡的某一个角落再次醒来时,发现了包裹在身上的一层厚厚的棉被,还要那股被褥枕头上温热而带有发霉的味道,好像有那么一瞬间时光错乱,一张模糊不清的人脸措不及防地闯进我的脑海里,那是张外国人的脸,我似乎记起了什么,记起了一位八年前的匆匆过客。尘封的记忆被多年后不经意间产生的的触点打开,往昔的点滴如荒洪浊流从破碎的山口倾泻倒流,把无意中闯进山里的行人瞬间吞没,没有丝毫余地。而被记忆的荒流吞噬的我,丧失了所有可以抵抗的能力,只能被冲击,被撕裂,被掩埋,直至奄奄一息。

九月四日,今天又是连续几个小时的车程,其中还有一百多公里碎石路,山路十分的崎岖颠簸,我的高反从纳木措回来后就像瘟疫一样一直笼罩在我的身上,再加上这些天的长途劳顿,一路上的幸苦与疲累,让身体的不适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我只能加大药剂,因为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原因让这次属于所有人的珠峰之行留下遗憾。

大约下午四点,汽车终于到达珠峰大本营。由于一天之内海拔急速上升,刚刚到达珠峰大本营的我到底还是扛不住了,珠峰大本营海拔5200米,因为海拔高引起的缺氧,低温,不仅是我,还有同车的几个女孩都犯不同程度的高反,几个人在下车后都不约而同地蹲在路边的碎石里把中午吃的东西全部倾吐完毕,猴子急忙让我们几人背上氧气瓶,并嘱咐我们待在帐篷里好生休息。

而在猴子搀扶着面无血色的我走向帐篷的那一刻,狼狈无力的我突然冒出了一个连我自己都震惊了的念头。

我在想,我为什么要来这里遭罪,为什么偏偏是这里,为什么一定是这里?

我到底是在寻找自我,还是在逃避现实?

我到底能收获些什么,我还能不能继续下去?

是的,那一刻,我打退堂鼓了。

接下来一个多小时的恢复过程中,在与身体里铺天盖地袭来的难受与痛症消极抵抗的同时,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在想若我实在适应不了这里恶劣的气候环境,那这趟旅程就到此结束吧,何必要费时费力地这样折磨自己呢?可当我在犹豫不定间打开我身旁巨大的登山包寻找药包时,那本牛皮记事本在翻找中啪地一声跌落于地,那个声音就好像一记警钟,阻断了任何我想要就此放弃的念头。

那本厚实的本子,这些天已经被我断断续续记载的回忆录占据了几乎其中的三分之一,我清楚地知道若是我选择半途而废,这本记事本就作废了,因为一旦逃回上海,我自知自己不会再有勇气提起笔把故事写完,那么有些东西我永远都不能弄明白,更糟糕的是我的影子也就再也寻不到了。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而我也从来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家伙。

咬咬牙,我吞下几片止疼片,从躺椅里站起,迈步走出这一方拘束的露营帐篷。

九月四日周一 多云转阴晚上十一点

大山,我不知道他的出现给我的生活带来了什么,或许两个人都没有在彼此的生活里留下痕迹,对于我来说,他的确什么都不是,我不会留意他,不会去谈起他,因为他连朋友都不是。但我却无法忽略他的存在,这并不是因为我曾与他有过两度有过肌肤之亲,也并不是因为他是第一个碰过我身子的男人,他只是一个关于结束的象征,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成为你我关系的终止符。

他的存在戏剧,突兀,讽刺,只为了凸显我和你之间那些可有可无的牵绊,只为了证明从一开始,我就是可笑可怜的小丑,在空无一人的剧场舞台上自由我陶醉着一场一场滑稽扭曲的独家表演。

原以为通往终点的长途客车缓慢得望不到尽头,远方目的地仍是遥遥,忽然某一天里,司机突然停车,宣布终站已达,我被强制下车,可站着陌生的站牌下,自己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前行,因为就在下车的那一刻,我从发现自己从第一站开始就搭错车了,这不是我想要到达的地方,这是哪里?这场乌龙是如此唐突,荒唐,让人无法消化,可又有谁会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呢,没有人,真的没有人。

刚进酒吧的时候,我就从大多数人的口里知道了大山的名字,我知道他是汉语学院的留学生,在酒吧里当DJ已经很久了,似乎酒吧里的男孩女孩都喜欢他,原因无他,大山会音乐,喜欢笑,长相也是干净无害,更何况他是个外国人。对于先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大山,身旁总有人告诉我他的好或者不好,有人说他和酒吧里的人关系都十分融洽,有人说老板娘十分看重他,经常带他回家小住,有人说他的女人缘极好,以前酒吧还没搬到这里之前,总能见他每天晚上从酒吧带着不同的姑娘外出过夜……关于大山的信息酒吧里随处可见,但我也没有对他产生多大的兴趣,也没有过多的留意那些关于大山的描述,我只知道他是酒吧里的红人,仅此而已,甚至于最初他来过酒吧多趟,我也没能在人群里把他认出来,要不是同酒吧的人指给我看,我恐怕已经忘了大山其实是个外国人。

但我却没想到,我在与这样一个“陌生人”真正认识彼此的那个晚上,两个人就发生了某种程度上的□□关系。

那天是工作日的最后一天,按照惯例每到这一天晚上都需要有人留下来加班熬夜以应付周五晚上前来放松狂欢的年轻人,你那天没有留下来加班,因为你的男友已经从市区赶到的你家中,等着你回去度过接下来属于两个人的周末,所以这样鹊桥相会的日子,你怎么可能会错过。而我很庆幸你没能留下,因为这样你就不会看到我酒后乱性的丑态了。

凌晨三点的时候,酒吧最后一位女客人还在与大山喝酒,那位泰国的客人是店里的熟客,似乎与大山也是老朋友,两个人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一把抽着水烟,一边喝着红方兑可乐,而我坐在吧台的另一端低头玩着手机,与我一起加班的两个女生已经疲惫困倦得不行,倒在不远处的沙发上闭目休息,我也是疲累,可却没有丝毫睡意,而是靠在吧台上逛着新下社交友软件,交友页面上你的状态已经变成灰色,我知道你已经和你的男友早早进入梦乡,我的心情有些酸涩,但仍然守着一个毫无动静的app继续逛着些热门推荐,只是后来,之前从未有过交集的大山突然朝我招手,然后微笑着对我说,hi,过来喝酒吗?我怔了怔,收起手机跨过几个位置坐在他的旁边。

大山的中文说得很好,两个人的从相互介绍到后面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所有的内容也不过是一些两个异国人在一起大多都能聊到的共同话题,他介绍他的家乡,他的音乐,描述他的想要的未来,我问他为什么要学中文,夸奖他创作的乐曲,甚至还抽出了他手指上的戒指询问它的来历,但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聊着聊着就开始说起了英文,我想我已经醉了,愈来愈醉,醉得连我的身体都已经脱离大脑的控制,开始跟着感性肆意妄为。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大山身旁的那位女客人不知何时随着老板娘回屋休息,而与我加班的两个女生有气无力的倒在沙发上半睡半醒的听着我和大山聊天,酒吧里的灯光除了吧台一方区域还微微亮着灯,其它的地方都是黯淡,没有人来打扰我们,我们抽烟,喝酒,闲聊,这个过程我听后来人说似乎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再后来又发生了些什么,我就记不得了,因为我几乎丧失了关于这一部分所有的记忆。

因为我喝到断片了,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临近中午十二点,昏昏沉沉地从大厅肮脏的沙发上爬起来的我,身子上散发着酒精发酵的味道,还有身上脏被子难闻的异味。我以为这只是一场简单的宿醉,可是很快我就像被人突然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一样变得震惊而慌张,因为我发现我的衣着凌乱,而我衬衫里的内衣不知何时被人解开。我开始坐在沙发上努力回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尽管脑回路因为宿醉的原因无法正常工作,但到底还是有两三片模糊的影子从我的脑海里飞快闪过,我看就女孩被抵在墙上,激烈的与附着在她身上的人动作,我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男孩的裤扣被解开,我看到女孩跪在地上,混沌而杂乱的影子像风一样掠过我惊恐的眼睛,随而消失不见。至今,我依旧认为那些影子里内容就好像是某场熟悉的电影画面,那些事情并没有发生在我的身上,因为它太不真实,可正是因为它的不真实,才让我变得无比的惊惶失措。之后,不管我怎样拼尽全力想要记起关于那晚我和大山之间的记忆,可我的记忆始终停留在我与他坐在吧台旁聊天喝酒的片段,甚至于就连我与他到底在聊些什么都是后来从别人口里得知的。

那一段关于周六凌晨四点钟以后的记忆就好像是被一块强力的橡皮擦抹去了,抹杀得一干二净,不留痕迹,或许,这辈子,我都无法将它记起。

记不起,可它又永远地成为了记忆里的一块禁区,即便从一开始它就是空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