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暮经年(GL)
作者:朵拉图的日出 | 分类:现言 | 字数:3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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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五月中旬,夏天的味道越来越浓,西枣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低头胡乱的滑动着手机屏幕,现在的时间是星期五的下午四点三十,还未到下班的时候,街上归家的车辆行人已经开始慢慢涌动,因午后猛烈阳光的照射,大地的余热仍未消退,就着人潮涌动,热浪滚滚,扑面而来。西枣破天荒的提早下班了,她没有驾车,而是从CouCi徒步十分钟来的新天地购物中心的广场上,午后的太阳依旧火辣,广场上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遮挡,西枣不得不用手提包稍稍遮盖西边射来的刺眼光线,稀薄的汗水从她光滑的额头渗出,沾湿了她散落在额间的发丝。对面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嘟嘟的信号已经响了五六回了,西枣看着周围等候的人群一批又一批的停驻,离开,穿过白晃晃的斑马线,脚步匆匆的奔向对面的13号线地铁口,而对面的地铁站里又有一波波的赶路人从地下涌出,着急地往这边而来。终于,一辆黑色的奥迪停靠在广场的边缘,西枣抬起头微微一笑,她收起手中捂得发烫的手机,箭步上前,打开车门,那辆短暂停留的轿车很快绝尘而去。
“路上堵车了,让你等久了。”
“没事,我也刚办完事,童童呢?”
“我刚把童童送到她外婆那儿,苏夕让我带过去的,说是童童外婆想她了,等我出差回来,再把童童接回来。”
“那,苏夕呢?”
“在饭店等着我们呢,现在应该等急了吧。”
“吃完饭,飞机还赶趟吗?”
“没事,十点多的飞机呢,咱们可以慢慢吃,说说话,吃完饭我就去机场,到时候让苏夕送你回去。”
“好。”
其实,那天的三人聚会,西枣几乎没怎么说话,她都是在听苏夕和周黍再说,说着三个人曾经在一起的快乐日子,那些胡闹的,疯狂的,短暂的,欢笑的,两个人都巧妙的避开了西枣缺席的那段日子,其实说出来西枣也不会觉得尴尬,但这份细心还是让西枣悄悄的松了口气,好像大家都心照不宣。周黍看起来很是高兴,酒虽然没有多喝,可西枣却感觉周黍似乎已经醉了,他一边手舞足蹈地回忆着三个人曾经在酒吧喝酒通宵的日子,一边傻笑着劝着西枣与他喝一杯,在小小的包间里,冷气开得十足,可他还是嚷嚷着嫌热,平整的西装领带给他硬扯得生了皱褶,坐在他旁边的苏夕只好拍下他胡扯的手,低声呵责,却又无奈的弯下腰重新帮他系好。这时的西枣不得不悄无声息把刺痛的眼睛转向别处,低下头抿了抿玻璃杯里苦涩的橙汁。
夜晚八点十分,一辆白色的商务车停靠在酒店的门口,西枣站在低矮的阶梯上,看着苏夕搀扶着有些摇摇欲坠的周黍上了车,而后又转身嘱咐司机。
“小赵,周总喝得有些多,等下去药店买些解酒的让周总喝下,再送他上飞机。”
“好,等下我就去买,不用担心。”
“我们回去吧。”
西枣有些意兴阑珊,她深深吸了口气,对近在咫尺的那个背影说道。
“我还不想回去,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苏夕看着那辆白色的轿车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街头的拐角,她长舒一气,转过头一脸微笑。
“去哪?”西枣有些左右为难。
“我想去喝一杯。”
“刚刚还没喝够吗?”
“我想喝洋酒,走吧。”
没等西枣开口拒绝,苏夕拉起西枣的手,便往停车场快步走去。西枣没有再反对,因为那温热的手心阻挡了所有西枣想要拒绝的心。
半个小时后,苏夕将周黍的奥迪停靠在路边,便牵着西枣的手穿过七拐八弯的小巷,这一区西枣并不熟悉,这里也并不干净,肮脏的墙壁上到处上颓废的涂鸦,低矮的路灯杆上一晃而过的小广告,西枣看到了类似淋病,公关小姐,刺青纹身等粗俗色、情的字样图像,时不时还能看到几袋散乱的生活垃圾横尸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散发着呕吐的酸腥味,再加上一些迎面而来的几些目光迥异的年轻烟民,西枣还是感到了几丝恐惧,她不由得握紧了苏夕牵着她的手。不久苏夕来到一家网苑的门口,她朝西枣回眸一笑,那一笑让西枣的心脏莫名的开始跳动,剧烈而清晰,仿佛她们又回到了曾经的时光,那魅惑一笑,是所有故事的开始。西枣恍惚的随着苏夕走下网苑旁边一座泛着红光的小门,里面通是一条通往地下的狭窄楼梯,电子吉他与架子鼓刺耳的噪音越来越巨大,轰炸着西枣的耳朵,而西枣终于知道苏夕为什么执意要去那家陌生的小酒吧,因为它与八年前那间酒吧何其相似,它们同样位于地下室,它们同样靠近一间网苑,它们同样拥有一个小型的舞池和演出台,甚至于就连这里吧台的设计还有高脚椅,沙发,桌球台的摆设都与旧时的那间酒吧如出一辙,只不过眼前的这间更宽阔,也更专业。
“这和Planet像吧?”苏夕突然靠近西枣,贴近她的耳朵大声说道。
“像,你是怎么找到的?”耳边的热气还有剧烈的摇滚乐让西枣的心脏停了一个节拍。
“无意间发现的,可别和黍说,来,咱们喝酒!”
苏夕得意的高高翘起嘴角,拉着西枣就往桌球台那边走去,此时的苏夕就好像个孩子,高傲宣示着自己的胜利,就像她如同哥伦布一样发现了一块新大陆,而此时她要把这个秘密分享给另一个人。
可西枣慌了,苏夕并不知道时光若是可以倒流,西枣永远不会踏入Planet半步,因为Planet是一切的开端,也是埋葬所有的坟墓,她与苏夕所有的故事都是从那里开始的,她在那里尝遍了苦涩与疼痛,至今那时的伤疤也尚未愈合,甚至于在她离开后的八年里,酒吧也成了她的忌讳,酒精也成了禁品,她又怎敢故地重游,触景伤情呢。在一个与曾经的伤心地相似的地方逗留已是勉强,更不用说要犯了禁忌,与那个人重现当年之景,这不是又往自己的心头割上一刀,自作自虐吗!
“要一份Tequila,一瓶野格,兑红牛。”
“Tequila纯饮还是加柠檬和盐”
“多加几片柠檬,然后果盘小吃随便上几样就行。”
苏夕正抬起头与青年的酒保在大声的对话,而西枣坐在沙发里局促不安,仿佛她又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个环境里,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胆大妄为的自己如今已经变的战战兢兢,坐卧不宁。
“西枣你要喝什么?”苏夕朝这边大声的喊道。
“给我一杯可乐吧,我不喝酒,陪着你就好。”西枣勉强的笑了笑,坚定摆手摇头。
苏夕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到底还是吞下去了,挥挥手示意酒保下去,西枣暗自松了口气。
这杯可乐,西枣足足喝了一个晚上,她就像一个木头人,靠在沙发的一角冷眼旁观,而她的视线永远停留在一个人的身上,这样一来西枣显然与周围格格不入,几个想前来搭讪的男人被西枣的冷漠碰了一鼻子灰后,就没有什么人再愿意接近这里了,当然在这样嘈杂混乱的环境中,西枣还是清楚的听到来自周围的嘲讽还有恶语,那些男人女人的交头接耳是故意作于她看的。
“不喝酒,来酒吧做什么呢,来这里当圣母秀给谁看啊!”
“说不定说来揪小三的,一看就是个怨妇,别扫兴了,到别处找乐子去。”
西枣没有理会那些难听的讥讽,她抿了抿玻璃杯中已经被冰块冲淡了的碳酸饮料,视线依旧落在不远处那个靠近吧台的那具妖娆的身姿上。
这一个晚上苏夕几乎不在座位上,她拿着酒杯在拥挤的人群中四处游走,似乎她已经是这里的熟客,男人们热情的与她打招呼,为她买酒,为她点烟,搂着她的腰肢与她在桌球台旁调情玩笑,而她笑得是如此的花枝招展,桌球清脆的碰撞声完全被她的朗朗的笑声掩盖,被黑色V领针织长裙包裹着的丰韵白皙的胸脯在欢朗的大笑声中起伏不定,无需细看,西枣也能瞥见在昏暗的灯光线下,与苏夕搭讪的那个男人不怀好意的眼光,可苏夕居然毫不在意,她甚至加入其中的几处酒台,与一群陌生的男男女女玩着疯狂的游戏,既然是游戏就会有输赢,奖赏,惩罚。而苏夕却总是输的那一个,西枣看着摇摇欲坠的她一杯接一杯的喝尽那些惩罚的酒精,尖叫着,与人贴面,亲密,以接受处罚。西枣眉头紧锁,苏夕今天的举动实在是太过了,还是每次她来这里都是如此。酒吧里的苏夕浑身都是颓然,放纵,病态的气息。西枣简直坐如针毡,她觉得心好像被千万跟长针扎入,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抽疼,她想冲过去,把她拉回来,朝她大吼,别喝了!
可现实是她什么也没有做,八年前她也没有这样做过。
因为八年前的苏夕就是这副模样,她什么都改变不了。
西枣好想过去把苏夕面前的一排泡在子弹杯的浑浊洋酒全部喝掉,这样苏夕就不用独自接受游戏的处罚了,可喝了又怎样,下一轮的惩罚依旧会延续,苏夕还是会继续喝下去。
西枣紧握的拳头到底还是松下来了,冲动也变成了忍受,她不想破戒,这是她最后的戒条,
她不能喝酒。她发下了多少毒誓,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守了八年的清规戒律就因为那个人给破得几乎一干二净。烟,酒,过去,她都说过要断绝,可如今除了酒,其它的□□她又轻易的沾上了,若是再碰酒精,八年前的离开与之后摆脱过去的努力就会成为一场可笑的闹剧,到头来西枣做的一切都是白费的,而她只会成为一个自娱自乐的小丑,在自己的世界里胡闹,自以为是又自作多情,最终,观众在剧场里享受欢愉过后,她又沦落为那个被众人抛弃的傻角。
如果苏夕是她的魔障,那么不喝酒便是她最后的底线,她不想重蹈覆辙,在最终的结局还尚未明朗之前,她不想就这样傻傻的陷进去,她已经不是年轻的她了。
晚上十一点,乌烟瘴气的欢乐场所上,DJ站在演出台的一角,一边打碟喊麦,一边疯狂的随着劲爆的舞曲的摇摆,舞池上群魔乱舞的男男女女在昏眩的舞台灯光下扭动着灵活的躯体,尖叫着,狂吼着,窥伺着,摩擦着,到处都是酒精,香烟,香水,汗珠,肉体混合的味道,那是□□的味道。
这时,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女子,挤进拥挤的舞池,莽撞而冲动,不久她从一堆疯狂扭摆的肉体中,跌跌撞撞地硬是扯出一个摇摇晃晃的女人,那个女人很是妖媚动人,但好像是醉了。当人们还在为女子不知怜香惜玉的粗暴举动感到愤愤不平的时候,那两个漂亮的女人早已消失在迷离的酒吧之中。
小小的插曲也并不能阻挡人们狂欢的节奏,短暂的骚动过后,舞池的疯狂仍旧持续到第二天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