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人快步向老槐树而去，过了桥，还没走近，就感受到了一股异样的阴寒之气，柳军志说这棵老槐树有不下五百年的树龄，也曾有风水先生建议砍掉，说槐树聚阴，老槐聚鬼，不吉利，但是，树的主人家不肯，这槐树每年无需打理，槐树花籽就能卖上好几千，谁愿意砍啊！

如今正是夜幕渐退的时候，槐树上树枝随风微动，像是一只只形状各异的手在挥动着，而在树干之上，也出现了一张张老人的脸，若隐若现，各种表情都有，有的带着善意，有的满脸戒备，有的如临大敌，有的则显得新奇。

如果柳宝在这里，一定会大呼小叫起来，因为这板株老槐之上，几乎聚集了村里所有的死者。

墨雪初看时也惊得捂住了嘴，我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她便慢慢地安宁下来，但是不敢直视那一张张苍白怪异的鬼脸。

“茅山宗第一百零五代弟子王喜财，在此有礼了！”老王八蛋拱拱手说：“请诸位老先生推举一人出来与贫道叙事！”

哼的一声，一个鼻孔朝天的老家伙的面容显现出来，看也不看我们说“茅山弟子又怎么样，我们聚在这里一没有损害乡里，二没有祸害路人，你难不成要对我们下手不成？”

这家伙倚老卖老的样子实在可恶，做为道人，怎么可能为鬼邪屈服？老王八蛋眯起眼睛看着那只出头的老鬼说“我有些话要问你，希望你如实回答，至于对不对你们下手，那是以后的事情。”

“年青人，连敬老都不会么？我们又凭什么要回答你的话？”那老者两颊的肉都搭拉了下来，就像是京吧，他的话响起一片认同之声。

京吧老者更加洋洋自得，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老王八蛋怒了，指着京吧老者喝道：“你信不信我做法烧了这树？让你们变成孤魂野鬼”

树上的无数鬼面都沉默了下来，那老槐树枝叶扭动不休，落在地上的影子，就像是一只只怪手，张牙舞爪将我们裹在其中。过了一会儿，京吧老者揪出一个满脸麻子的老人扔了出来说：“你去跟他们说吧，回来告诉我就好！”说着挥挥手，就消失在树干之上。

树上的老鬼们有的渐渐消隐，有的出现在树枝上等着看热闹。

老麻子老鬼狼狈不堪地落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站起来弹了弹身上的灰尘，一副老子最大模样坐在石凳上指着我骂道：“好小子，黄昏时我还好心好意为你们指路，晚上你就找帮手来害我，真是岂有此理！”

我摁了摁眉头，有些无奈。这老家伙见老王八那里啃不动，又想来拿我下嘴了，我一脸凶狠地说道：“只是问你几句话，又不是杀你满门，你一只老鬼，留在人间本就不对，还指望得到我们的尊敬么！”

墨雪拉了拉我，我知道她的意思：这样对老人家说话不好！我点点头不说话，像这些久留人间的老油条，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还摆不清自己的位置呢！

麻子老鬼碰了一鼻子灰，双手圈在袖子里看也不看我们，用鼻子哼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天都快亮了！”

老王八蛋上前问道：“我有四个问题，回答了你就可以走了，第一个问题时：这老槐是何人所种？”

麻子老鬼想了一会儿说：“记不清了，不过听先辈们说，是一个道士种下的，那道士说我们柳村风水是鱼跃龙门之势，鱼跃而起，浪波未平，所以要在村口种上一棵聚阴之树，可以平风破浪，让柳村人丁兴旺发达之外又不至于引来祸端……”

“道士？”老王八蛋的眼睛眯了起来：“那道士姓啥名谁，你可知道？”

“不知道！”麻子老头摇头。

“槐树上老鬼无数，就没有人知道么？”

麻子老鬼如实说道：“没有人知道，当年那道士种树之后，十年长成，五十年聚阴，树上最老的柳族长也不知道那道长的来历！”

“哼！”老王八掉惋惜地甩甩手，哼一声继续问：“你是如何被留在老槐树上的？”

麻子老鬼听到这里，略有些伤感，做出一副要卷烟抽的样子，可惜手里什么也没有，他混浊的老眼看了看这株巨大的老树说：“那年老汉五十三，吃了晚饭睡觉，没想到就没醒来，家里办丧事时路过老槐树，我感觉到一股极其舒服的气息，让我感觉如在天堂，我当时就从棺里出来了，看到满树都是认识的人，就留了下来。”

墨雪拉过我问道：“五十三就死了，怎么这老人家的鬼相如此苍老？”

我侧过身小声地回答道：“当年种树的老道士没安好心，井上老槐，是绝好的聚阴之处，能吸引鬼来栖息，但是这槐树被那道士动过手脚，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聚鬼吸阴，这老鬼肯吸被吸了很多久，所以五十三岁看起来像是九十多岁一般！”

“啊！”墨雪惊得张大了嘴巴。

老王八蛋点点头，伸出三根手指头说：“第三个问题，这么多年来，就没人有想过离开老槐树去投胎吗？”

麻子老鬼苦着脸说：“当想也有呆腻了的想去地府抬胎，但是却发现我们再也不能离开大树十米的距离了，不然，就会像被抛到了岸上的鱼一般，会很快老去！”麻子老死压低了声音说：“老族长说不用担心，我们可以永远住在那里，地府也不如老槐树上阴气足，让人舒服，但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就像请客，哪有不让客人离开的，除非是鸿门宴！”

我笑了笑，心说这群老东西也不全是笨蛋吗，的确如此。

老王八收当作没有听到这句话，继续问道：“前天早上九点左右，是不是有一只美艳无双的女鬼被引到了槐树上？她现在在哪里？”

听到这里，麻子老鬼激棱棱地打了个寒战，哆嗦着说道：“这事我不敢自作主张，要问过老族长才能说！”说着匆匆上一树，没一会儿，又被一脚踢了下来，引得老鬼们大笑。麻子老鬼摸着下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老族长说了，那女鬼很厉害，你们最好远远逃走，免得伤了性命！”

老王八蛋抬头看着老槐树冷冷地道：“沙皮老鬼，你不用使什么激将法，该去的我自然会去的！”背着手在石凳上坐下，等待着麻皮老鬼继续往下说。

要说这事，要从老槐树的变化说起，老槐树长成之初，只是阴气十足，很适合鬼魂居住，于是，有一些鬼被吸引了过来，但是后来，随着槐树长成大树，它的属性慢慢变化了，能将路过的鬼魂直接吸上树，跟本不顾及鬼魂的意志，而在树上的鬼魂再也不能离开了。那一天，村民们抬着柳军志的尸体路过，那树里生出一股吸力，硬生生地将一只女鬼吸上了树。那只女鬼一开始还显得十分开心，但是看那柳军志的尸体被众人抬远，焦急起来，可是她跟本脱离不了老槐树了。

这时候，有几个老家伙上前劝她，说了一些安慰的话，不但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反而引得女鬼大怒，说他们对她不利，棒打鸳鸯。身上生发出一股极酷的寒意，一下将三只接近她的老鬼冻成了鬼灰。

接着就对着一群老家伙大打出手，连老族长都没有放过。有几个叫出她名字的，更是直接被打得魂飞魄散，她掐住老族长的脖子让他们想个办法帮她逃出这棵怪树，不然就要杀了一树的鬼魂。

没有办法，老鬼们只也屈服，于是，在众老鬼的帮助下，加上那女鬼强悍无比的力量，她逃出了老槐树，匆匆走进了柳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