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尚子睁眼的时候，发现房间里比昨天醒来时明亮了许多。

她也很快意识到，并不是因为她醒得晚了，而是外面积雪倒映，将光线投映进来了。

盯着窗外看了看，尚子又看向枕边，成濑闭着眼。

她小心地爬出被窝，顿时感觉浑身一冷，又赶紧披上了外套。

来到窗边，外面银装素裹，一片雪白。

对面的房屋和远处连绵的群山，都覆盖着厚厚一层雪顶。底下的河道也落满积雪，河水尚未冻结，但也只剩下一道黑色的细流。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雪下得比她预想得还要大些，这边也变成她无比熟悉的白色世界了。

尚子裹紧外套，在窗边站了一会儿。

“不冷吗。”

她回过头，成濑在被窝里翻了个身，睡眼惺忪地看着她。

“还好。”

他也爬出被窝，顺手将电暖器也打开了，哆哆嗦嗦地站到她身旁。

“才一晚上就都盖住了啊，雪下得真不小……”

“嗯。”尚子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外面了，“把衣服穿上。”

“我还想再躺一会儿。”

他又朝窗外望了两眼，接着说道：“时间也还早吧，今天枝子女士还要去早市吗？”

“不知道……应该不用了，昨天好像买了很多食材。”

他拉着她回到被窝旁，“那就再躺会儿吧，至少等房间里暖起来再说。”

尚子又躺回被窝里，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确实很早，才七点多。

“昨晚凌晨才睡下，尚子睡够了吗。”

“差不多了。”

“反正今天是星期六，可以多睡会儿。”

“……”

短暂离开，被窝里依然温暖，两人稍微冻了一会儿，回到被窝后又紧紧缩在一起。

“外面真冷。”

“嗯……”

哗啦——

两人同时抬头望向屋顶。

尚子愣了一下，“什么声音……”

哗啦——

奇怪的声音再度响起，成濑立即钻出被窝，将她也拉了起来，拿起外套就要往外跑。

而两人还没跑出房间，屋顶的响动变得更加明显，接着，一大块雪从窗外滑落，啪地砸到了地上。

“小心一点……”

“没问题。”

雪天寂静，外面的声音也清晰地传了进来，是坂原夫妇。

两人对望一眼，成濑又看了看屋顶，“好像是在除雪。”

“嗯。”

“我还以为屋顶要被积雪压塌了……”

尚子又点了下头，身上有些燥热。刚才那一瞬间，她也是跟他一样的猜测，紧张得浑身血液都上涌了。

哗啦——

啪嗒！

又一大块雪被推下来，确认了没有房倒屋塌的风险，成濑才松了口气。

“尚子继续躺着吧，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我跟你一起。”

两人裹上衣服，一起下了楼，贴着边沿走到另一边，才往外走了走，然后便看到了楼上正在除雪的坂原先生。

他拿着一副明显加长过的除雪耙，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房屋侧面的窗户，奋力地推着他们屋顶上的积雪。

“坂原先生——”

老头望过来，停下来对他们挥了下手。

很快，枝子女士从正面的窗户里探出了头，“抱歉，吵醒你们了吗，马上就好了。”

“不，没事的……”

“需要帮忙吗？”成濑说道。

“不用。”枝子女士对他笑了笑，“每年都要除雪，早就熟练了。”

成濑左右看了看，街道上，大清早起来除雪的人还不少，时不时地就有啪嗒的积雪落地声传来。

“雪下得真大呢。”

“成濑君和尚子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吧。”

“不。”成濑握住尚子的手，对楼上的枝子女士笑了一下，“我们刚好也是从一个到了冬天就总是下雪的地方过来的。”

“这样啊。”

既然没有危险，除雪也不需要帮忙，两人也就又回到了楼上的房间，钻进被窝里继续躺着。

“好冷……”

成濑缩着身子，又看了眼放在不远处的电暖器，恨不得直接抱着它。

而比电暖器柔软得多的身躯，也很快钻进了他的怀里。

他拉了拉被子，力求不露一丝缝隙，“老人起得真早。”

“嗯。”尚子抱紧他，彼此亲密贴合着，以消弭刚才匆忙下楼所沾染上的冰冷寒意。

“还睡得着吗。”

“不知道。”

“那就躺着吧。”

“嗯。”

电暖器开到了最高档，卖力工作着，房间里也渐渐暖和起来。

“……” 察觉到他的不安分，尚子抬眼看了看他，也没有抗拒，在被窝里翻了个身。

屋外白雪皑皑，房间里的温度反而越来越高了。

两人也在制造着热量，一股独特的气味在房间里逐渐弥漫，并随着温度的升高持续扩散，直到某个极点。

“哈……”

成濑倒在被褥上，望着天花板。

尚子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已经九点多了。

才九点多吗……

“该起床了吧。”成濑说道。

“唔。”她含糊地应了一声，继续清理着，

“尚子……等一下……”

一直快到十点，尚子才满足，先起了床。

她再上来时，已经准备好了不知道该算是早餐还是午餐的一顿饭。

成濑也已经起来了，坐在被褥上，正发着消息。

“吃饭了。”

“嗯。”他转过手机给她看了看，“光在问尚子的情况。”

“是吗。”她只是应了一声，转身下去了。

成濑微微叹了口气，放下手机，将被褥收拾起来。

嗡嗡——

光：还精神吗。

成濑：在床上很精神。

光：……

光：H

成濑：放心吧。

光：我知道了。

成濑：我先起床了。

光：好。

换上衣服，打开窗户通了会儿风，成濑又关上窗，下楼洗漱，然后坐到餐桌旁，跟尚子一起吃起了饭。

“等下要去邮局吗。”

“嗯。”

“那我也一起去，顺便在外面转转吧，看看白天的雪后高山。”

尚子点了下头，两眼看着他。

成濑扒了口饭，也很快明白过来，“光只是问了下尚子的近况，没说太多。”

“是吗。”

“尚子想跟她聊一下吗。”

“不想。”

“嗯。”

吃过饭，两人一起收拾了一下，成濑回到楼上的房间，将昨天打包好的那个灰熊布偶抱下来，出门往邮局走去。

雪在早上尚子醒来之前就停下了，只是天空依然灰蒙蒙的，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天气预报说，傍晚的时候还会下雪。”

“嗯。”

路上的雪基本得到了清理，在路边堆着，或是被直接推进了旁边的河道里，两人前往邮局的路上，还能看到不少人在清理屋顶的积雪。

啪嗒！

“这边都是些老房子，不清理的话，一直堆积着就危险了。”

“嗯。”

来到邮局，将布偶寄出去，成濑跟尚子走到宫川旁，沿着河道逛了起来。

走到宫川朝市，即便是下雪的天气，这边还是摆了不少摊位。一个个老头、老奶奶在寒风中冻得直哆嗦，也不忘招呼路过的人过来看看。

尚子在其中一个摊位前停了下来，拿起一条围巾看了看，戴到成濑脖子上。

“怎么样。”

“还行。”围巾很暖和，他却摇了下头，“就是不太好看。”

她看着他。

“我还是更想要尚子织的围巾。”

她摘下围巾，又放回摊位上。

“我没时间。”

成濑拿起围巾，“那还是买了吧。”

尚子扭头往前走去，“不要了。”

“这条围巾多少钱？”一回头，他已经在跟里面的老奶奶问价了。

“……”

她看了看他，见他还是付钱买下了围巾，又扭头往前走去。

“等我一下。”

成濑很快追上来，将她拉住，然后将刚买的围巾围到她的脖子上。

“……”

双手搓了搓，他吹了口气，又抓起她的手，塞进口袋里。

“其实走在外面，手才是最冷的。”

“嗯。”

“要买个手套吗。”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