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出头，工作结束的泷川洋平驱车回家，顺便经过大成小学附近的路口，接上二女儿以及她的几位朋友。

打开车门，她坐到了副驾驶上，而不是像往常那样与女孩子们混在一起。

泷川洋平稍感意外，只是工作一天积累的疲倦，让他本能地拒绝在这种细微之处思考太多。

余下的四人也很快钻上了车。

“雨很大吧。”他回头道。

“是啊。”成濑坐在驾驶座后面，旁边是尚子，“总感觉今年的雨下得特别大。”

“岩木川下游的一些地方，都已经出现洪水了。”

雨刮器动个不停，只是也没有起到多少效果。泷川洋平仔细观察着路况，重新驱动车子。

哗哗——

积水被激起的声响，传到车内已经微弱了几分。

外面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森见摘下眼镜，又闭上眼睛，稍微揉了两下。

今天晚上流了太多眼泪了。

“一叶……”

海星坐在旁边，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只是尚子和他就坐在前面一排，又不好多说什么。

“没事。”

森见往后靠着，又睁开眼，借着迎面的车灯，看着副驾驶座上的那张侧脸。

“累了吗？”转过来的人却是尚子。

“啊……嗯。”海星应着。

成濑也跟着扭头，“海星以前都没去过街机厅吗，跟那些辣妹混在一起的时候。”

“娜娜子她们对街机没什么兴趣，说是小孩子玩的……”

“我们就是小孩子啊。”沉默了半天的泷川光，也在此时开口了。

“嗯……总而言之，以前没什么机会去街机厅。”

“更早的时候，春海去街机厅，也总是丢下我们。”尚子说道。

“毕竟那种地方鱼龙混杂，带你们去不太好。”

“但是每次都会带上光。”

“嗯，她皮糙肉厚的，可以保护我。”

“什么呀……”

森见又望向了窗外。

大雨继续下着，车也不断往前，溅起雨水，穿过湿淋淋的黑暗。

十多分钟后，在路口，成濑拉着尚子先下车了。

外面还下着大雨，几人也没有什么废话，简单平静地相互道别。

车门合上，继续向前，到海星家，又再度停下。

“我下去了……”

森见点了下头，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一下，“晚安。”

海星撑开雨伞，又看了眼前座回头望着自己的泷川光。

“晚安……光。”

“晚安。”

车门再度合上，随后朝着森见家驶去。

为了方便下车，她已经坐到了中间一排，成濑刚才坐过的位置。

直行一小段路，转了个弯，田野间更加黑暗。

泷川光忽然回过头：“我要留宿。”

“……”

森见一怔，又抿了下唇。

“好。”

“诶？”泷川洋平看了女儿一眼，“光不回家吗。”

“嗯，我想在一叶家住一晚。”

“我带了小蛋糕呢。”

“啊哈，那把蛋糕留下来吧。”

“妈妈怎么办。”

“晚上吃蛋糕会发胖的哦。”

“太自私了哦。”

“好啦，还是带给妈妈吃吧，我们刚才吃过冰激凌了。”

很快到了森见家，因为开车进院子不太方便，泷川洋平就在路边停了下来。

泷川光撑伞下车，又站到后面的车门前等着，森见下来，看了看她，还是钻到她伞下。

“光。”

“爸爸？”

泷川洋平从车窗里递出一个袋子，“蛋糕。”

“诶……”

“买了两份。”

“我就知道。”泷川光露出笑容，接过小蛋糕，“路上小心哦。”

泷川洋平点了下头，又看了眼雨伞下的另一个女孩子，“别影响一叶休息。”

“我知道的啦。”

“不会的。”森见也开口说了一句。

目送他调头离开，两人才往那座宽大却寂静的院子里走去。

“啊啊，鞋子还是湿掉了。”

到门口，森见开门，泷川光收起雨伞，跟着进去。

啪嗒，摸开玄关的灯，她坐下来，两眼看着她。

“为什么要留宿。”

单手关门，泷川光提了提手里的袋子，“一起吃蛋糕。”

“……”

森见两眼一闭，在膝盖上埋下脑袋，又过了一会儿才脱鞋起身，走进屋里。“在客厅吃吗。”

她回头看了看她，“随便。”

来到客厅，泷川光在矮桌前坐了下来，打开袋子，取出里面的小蛋糕。

份量并不多，两个人吃的话刚好。

她发了会儿呆，在意识到爸爸骗了她的同时，也意识到同伴已经消失太久了。

“一叶？”

她已经十几分钟没有出现了。

泷川光起身去找，屋子里四处无人，然后才发现浴室的门开着，而里面一片黑暗。

“不先吃蛋糕吗。”

哗啦。

黑暗中水声响动，又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没什么食欲。”

“毕竟刚吃完冰激凌呢。”泷川光说道，解开衬衫，又脱下裙子。

虽然差不多什么也看不见，但森见还是能听到她的动静。

“你在干什么？”

“应该能坐下吧。”

将最后一件内衣脱下，丢在堆叠的衣服上，泷川光伸手试了试水温，在浴缸的另一边慢慢坐了下来。

哗啦——

“啊，还是有点挤呢。”

“……”

森见深吸一口气，“你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待着吗。”

“不行哦，这种时候让一叶自己待着，指不定又会想出什么坏主意来。”

“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嗯，知道了一点。”

“那就是全部了。”

泷川光没接话，又往下滑了滑，让热水将身体浸没。

“好累……这种时候能泡个澡，真的很舒服。”

森见没说话，两眼一闭，靠着浴缸。

各怀心事，两人不言不语地泡了十多分钟，黑暗中忽然亮起一抹光。

嗡嗡——

是放在外面的手机。

“是我的吗。”

“嗯。”

“不知道会是谁……”

森见没说话。

水声作响，泷川光还是起身去拿手机了。

森见扭头看着，她拿起手机，然后“唔”了一声。

她没有问，而她拿着手机走了过来，在浴缸边坐下了。

“一个学妹。”

泷川光回复着消息，“下午去卡拉OK的时候认识的，约我明天出去玩。”

“是吗。”

“拒绝了。”

“是吗。”

回复几句，将手机放回外面的洗衣机上，她又走进来，只是没有再坐进浴缸里。

“一叶还要继续泡吗。”

“我在等你出去。”

“好过分。”

“身体都不洗就直接钻进别人的浴缸里，到底谁更过分。”

泷川光笑了一下，“我现在洗。可以开灯吗？”

“随便你。”

啪嗒。

浴室里一下子亮起来，森见眯着眼，看着她走到淋浴器前，冲洗起了身体。

哗哗——

热水落下的声音，持续地破坏着浴室里的寂静，又四处回荡，将她的视线驱赶到声音的来源之处。

虽然没戴眼镜，这个距离还是看得清的。

“虽然都是女孩子，但一直盯着的话，我也是会觉得害羞的。”

“真害羞的话，你早转过去背对着我了。”

没等她接话，森见又说道：“赶紧洗吧，我想一个人待着。”

“好吧。睡衣……”

“你知道在哪里，自己去拿。”

冲洗干净身体，泷川光随意擦了擦，裹着浴巾先出去了。

“要关灯吗。”

“嗯。”

啪嗒，浴室里重归黑暗。

“我等一叶一起吃蛋糕。”

“……”

她没回应，她没离开。

又过了一会儿，她轻叹一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