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绝境
作者:海渊之下 | 分类:玄幻 | 字数:14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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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械迷城】part14:兔子党
“方尖碑下,世界的门扉被撕开,抽象的,变成具体的……落空了啊,还以为可以拿这个改变一下世界的频率让我脱出,居然已经到达了一个临界点,这座方尖碑已经不可用了。”
焦黑的荒原上,竖立着孤独的残损方尖碑,就像天幕的钉子,奄奄一息地固定着世界穹顶的基本轮廓,马上就要朽坏一样。
刘恒宇在这个死亡世界的荒原上行走,而他的小队成员大多都留在这颗死亡行星的轨道上,在黑暗的混沌太空中,哪怕是一艘战列巡洋舰都犹如一叶扁舟。
“真是的,明明差一步就可以决定这场战争了,接下来就能够回到主神空间,博士和智库长到底在想什么?”小队成员不耐烦地抱怨,这个宇宙可比原世界的宇宙险恶多了,这次主神居然把小队抛入了一个黑暗的宇宙纪元,而且还是一场大规模的宇宙战争!
“新人,你没有资格抱怨这种事情,光是没有一同返回主神空间,博士已经干过很多次了。”带队留守舰船的铸造大师居然是一个矮人,他是刘恒宇从幻境中带到主神空间的原NPC,现在是这支队伍的元老之一。
星球地面的方尖碑前,智库长开口了:“真不错,冒着被流寇跳帮的风险跑到这个荒凉星域,然后发现方尖碑已经没有价值了。”
“你知道你最讨厌的是什么吗,怀音,就是这种过度理智的态度。”刘恒宇说着,把一大块水晶抛给智库长,智库长眯眼瞧了瞧:“回廊水晶?你早就计划好了?”
“这是我曾经经历过的一场幻境,那时候你还是‘图书馆’小队的队长,天天算计我,虽然现在成了我的首席策士,也还在时时算计我。这颗死亡星球上,爆发过一场现在的主神空间几大公会会长联合行动,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出现分歧,是一支统合的队伍,我充当了策士。”
“有什么东西,让你又重回这里,那应该不会是这个幻境原有的东西。”怀音说道。
“我说过,主神除了构造幻境,还会强行征用,而野蛮地侵入世界的不只是主神。方尖碑并不是主神造物,而是各个世界都有的东西,现在这里的方尖碑已经出现了异常,那次征战,有人接触了方尖碑。我要你做的,就是把碑文全部刻进核心记忆,现在主神空间只有你的大脑构造做得到。我只希望一切不要太晚。”
…………
中州下层区,被烧焦的小屋旁,机器人部队正在以地毯式向四周搜寻埃及猫小队的踪迹,南韩队则站在废墟旁默默旁观这一切。
“金易杰,你失手了,又一次。”短发的女性对南韩队队长冷冷的说道。
“中洲人,注意你的措辞,如果只是想要对我的决策进行嘲讽,就没有说出来的必要。”金易杰只是继续操弄着风水盘。
“没有必要——说得真是漂亮,你什么时候才会承认你对我的那些蔑视也是毫无意义的?你多少次在我将要死的时刻选择袖手旁观呢?上一次,你认为不需要在我身上浪费资源,可是你没有想到,我在最不可能的绝境中觉醒二阶基因锁了。”短发的中洲女性不留情面地揭露过去的劣迹。
苏萱儿可坐不住:“应月,这一切的前提都是队长接纳了你,可不要忘记当初在南韩主神空间,没有人会对一个中洲人友好,除了队长。”
应月冷笑道:“原来在你们的文化中,圈养和接纳是同一个意思吗?金易杰,我现在无意和你争辩这些琐事,暗算我什么的,暂且不提,我希望你能策划一场胜利,彻彻底底的胜利,我去周围巡逻。”
看着应月走远的背影,一名成员恨恨地说:“不过是个中洲人,竟然敢这么嚣张!”
“她确实有资本,你是才来不久的新人,不知道她那天赋是多么适合生存,已经强大的成长速度,这还是在队内资源倾斜严重的情况下。”金易杰如实说道。
他并不想这样,至少这种隐患不是他乐于见到的,作为首脑,金易杰对这个中洲人不友好,但是并没有恶意,仅仅是决策的一环罢了,但是那时自己的队伍成分就很复杂,南韩主神空间整体的排外倾向非常严重,那是队内三教九流混杂,并不像现在一样容易听指挥,那是他金易杰有没有足够的力量,只有先用权谋,利用排外情绪,至少让那些成员更加有凝聚力,而应月就是那个被歧视的牺牲品。
老实说,金易杰并不想这种风气渗透自己的小队,但是到现在,恐怕和应月的矛盾,基本无法调和。
自己原本的国家里令人作呕的风气竟然让所属的主神空间都有排外的风格,金易杰一直认为非常畸形,这里本来应该集结一切力量存活下去,不管是南韩的还是外来的。
而现在应月的实力以及是队内第一梯队水平,必然会更加难以控制。
“差不多了,中洲人,我并不想干那些多余的事情,但是,为了大义,牺牲吧。”
…………
对于上层去的机器人们来说,弗城下层区是熟悉而陌生的区域,虽然处在铁皇冠的管辖之中,它们却并不清楚此处的环境构造,更不知道在看似贫瘠的土地下另有乾坤,荒漠地面之下并非坚实的泥土,而是四通八达的交通网,这些通道在这里相当久远,想必连修筑它的人都忘了其存在,也正因如此,埃及猫小队和兔子党才能利用它避开南韩队和机器人们的围攻。
但现在情况似乎又陷入了另一种极端。
“怎么......你们这座城市的习俗是这样的吗?罢了,你们也就只能把这种纷争当成日常背景了。”唐崎松冷冷的嘲弄着面前的一切,所有兔子党的成员用一切能弄出响声的东西对着埃及猫小队。
刚刚脱险,不是好好安顿下来,而是被“盟友”先一步拿枪指着。
这无疑是在炸药桶堆里面蹦迪。
“你以为你们安全了?恰恰相反,你们现在的处境一样危险,甚至比刚才还危险。”带领持械者的金发女郎冷冷地望着众人。
“喂!你在搞什么?快放下枪!”杰克急了,冲到两拨人中间对兔子党大喊,非但没有奏效,反而立刻遭到了质疑,为首的就是一个壮汉首先发话:“又是外乡人,杰克,你小子难不成忘记上一拨异乡人是一群什么样的货色了吗?都是贵族的狗腿子!该杀!”
“他们根本不一样!巴尔米先生你难道忘了刚刚的战斗中是他们帮忙我们才不至于损失更加惨重吗?”杰克据理力争。
壮汉完全没有退步的意思:“哼,说什么也没有用,谁知道你小子是不是被他们用什么手段洗脑了,就算他们的目的不是针对我们,那也会迎来高层的注意,对我们加大力度围剿!”
“不分青红皂白地拿枪指人,你们的充其量也就是****罢了,怪不得会被围剿。”唐崎松面无表情。
剑拔弩张,针锋相对。
“都冷静一下!”杰克用尽自己最大的声音高喊:“又是这样,明明大家都是为了同样的一个目标,却总是在争吵,然后呢?又要把谁逼走吗?就像对我的父亲那样?“
讲到杰克的父亲,兔子党的众人明显 沉默了下来,锋芒也有所收敛。
“说着什么可疑,失信者将外来人员视作敌人,这就是你们追求的平等与团结吗?说什么人类都是同胞的兄弟姐妹,却排斥兔子党以外的所有人类,你们和铁皇冠的独裁者有什么区别?”
壮汉道:“杰克,你不懂,你还是个……”
“我确实还是个孩子。”杰克抢过他的话:“但我起码知道他们帮了我,帮我从那个金属囚笼里逃回来,无论你们怎么说,我都会站在他们那边。”
杰克这样说,其他人都不发话了,壮汉自己忍不住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拦住了。
“好了,库米,让他们留下吧,要说引起高层注意,我们不早就是贵族老爷们的眼中钉了吗?就算没有这几位的加入,围剿也是会一次更胜一次,你难道认为缺了他们,刚刚我们就只是死几个弟兄?在另一帮异乡人和他们带领的城市卫队的轰炸之下。”此时另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叔站了出来为埃及猫小队发声,杰克大喜,对小队成员说:“这是我们的游骑兵队长马尔科姆.尼寇,他的话分量很重!”
“况且......他们也损失了重要的成员不是吗?难道要对哀恸的,帮助了我们的盟友刀剑相向?”游骑兵队长诘问的眼神扫向库米,虽然不服,但是眼下的情况容不得他们做无意义的争辩,要先收拢分散的部队,回到安全的据点。
利害相关,所有的士兵不管是情愿的还是不情愿的,都纷纷收起装备,在游骑兵队长的指挥下,有序而快速地通过地道前往他们的据点,中途库米提议要把埃及猫小队的眼睛蒙住,但没有人采纳他的意见,况且埃及猫小队也不会同意这种要求。
“真的很对不起......他们很不好过,对编制外的人员很不信任。”杰克怀着万分的歉意对唐崎松说道,得到的回答却是一句“我们对你的看法也差不多”,不等杰克再次辩解,唐崎松便说过后再说,带上小队跟着兔子党人的引导,路过游骑兵队长时对他点点头,说道:“你是真正的战士,知道战场上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也知道对战死之人采取什么态度,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我的队员远没有那么脆弱,一名队员的离去是重大的遗憾,但是不会阻碍我们的脚步。”
游骑兵队长也回礼致意:“关于队员,我带领的这批也一样。”
穿过复杂的道路,众人抵达了一处巨大的地下设施,这里的建筑形制和地面上的差不多,但结构更加紧凑,运用了大量了钢架和承重梁,环绕着中央一根巨型石柱一层层建造,好似一座地下堡垒,形形色色的居民穿行在街巷之间,他们的生活质量或许不及地面上的人类,但他们的态度却更加积极,相比那些已经麻木的灵魂他们更像是活生生的人。见到大部队回来,大家都放下手头的工作迎接归来的亲友,他们拥抱,大笑或喜极而泣叙述团聚之乐,同时以好奇的眼光看着埃及猫小队。
“杰克你先把客人安顿好,就去新的骑兵集会那里好了,我和多明戈斯谈好了之后你再带他们过来,”马尔科姆说:“记得帮我跟希带个问候,你离开这几天她很担心。”
“好的。”杰克带着众人离开队伍:“我们奔波了这么久,你们一定很累了,而且还有……我带你们去休息一下吧,这边走,”
杰克把众人带到了一个巨大的箱型建筑前,推开后中的推拉门:“就是这里了,这是马尔科姆大叔他们的骑兵部队新修的集会区,还没有完工,但基本设施都比较完善了,很抱歉我们没有做过接待客人的准备,你们先将就下吧,我先回家一趟,很快过来。”
“你先去吧,你的妹妹应该挺担心的。”江烟绯说。
杰克离开了,还带走了里奇夫妇,他们的家在袭击中摧毁,只能另找安置点。
“大家都幸苦了。”唐崎松面朝众人:“很遗憾我们失去了一位战友,但现在没有时间给我们哀悼,麻烦还远远没有结束,大家先休整一下吧,然后我们要就下一步进行讨论。”他的表现依旧如此的冷酷无情,但众人都已经习惯了,在一个随时都会死人的地方,领导者必须逼迫自己变得铁石心肠,不为死亡所动。
解散命令下达,众人都沉默着分散开来,白铭走到萧云山身边,看着躺在毯子上昏迷不醒的阳龙,她面部严重烧伤,金色的头发也被烈火灼烧了一大半。最严重的是她的右臂,原本戴着灰烬天堂的右臂肘部以下全都消失了。
“阳姐她还好吗?”白铭像是呢喃似地问。
“她受伤后我立刻用急救囊把她包裹起来了,不过充其量也只是暂时保住了她的性命。”萧云山低垂眼睑:“啊啊,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没有右手。”
“没有右手?”
“很惊讶对吧?阳龙她在进来这里之前其实是个残疾人,童年的一次车祸让她失去了自己的手臂,”萧云山缓缓说:“换做别人可能会自卑、自暴自弃,但是她跟别人不一样啊,她说她不想被人看扁,别人说她她就一定会怼回去,所以她的性格才这么强势。”
白铭苦笑:“确实。”
“当时她在第一次幻境里给我的印象挺深的,而且我们也挺像的。”萧云山指了指自己的腿:“我从小被查出双腿骨密度异常,也曾经拄着拐杖走过路,所以我很理解她,在第一次幻境之后我就花了一些积点帮她修复了手臂,没想到现在又搞成这样了,还真是……”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萧云山指了指一旁已经苏醒,独自走进小房间的颜麒:“你先去看看那个小子吧,安慰下他。”
……………
颜麒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他的脑子里有很多声音在回响,视野一片黑暗,似乎有一些模糊的文字在自己的眼前飘忽不定,他仔细地去听,仔细地去看。慢慢地好像能够听清,能够看清......
慢慢地他哭了。
他知道那些声音是聂晴之曾经一次次地呼唤他的名字。
他知道那些文字是他曾经对聂晴之的承诺与倾诉。
都是曾经了,也就是说,以后没有了。
眼前是陌生的,锈色的天花板,精神终于从茫茫的,幽暗的深海中找回了身体,浮出了水面。
闭上眼是过去,是虚幻;睁开眼是现在,是现实。
是失去了聂晴之的现实。
“我们安全了,暂时。现在在兔子党的据点,正在修整。她走了,凌霜给她梳理了仪容,冻结了她的遗体,不会被任何东西打扰,现在还不能葬了她,这个城市的土壤中到处是过量的污染,只能暂时存放,我们没能妥善地做好一切,但是确实是现在能够做到的极限。她是面对敌人而死的,我们都记得。”
白铭在旁边对他说,语气是那么平静,好像不关自己的事一样。
颜麒坐起来,接下来是一段漫长的好似没有尽头的沉默,气流静滞了下来,空气中的锈味在沉降,此刻尤为刺鼻,还在沉降,要把两人淹没。
“你的状态没有大碍,过来参加战术会议。”是白铭率先搅动这如一滩死水一般的空气,打破沉默,虽然他的语气也还是几乎没有生气。
任何语言和眼泪都没有意义。
颜麒流不出悲恸的泪水,他只是拔出大剑,向门外走去。
“后悔与流泪没有意义,”白铭横刀挡在颜麒面前,“仇恨驱动的愚行也没有意义。”
“让开。”颜麒的话语也没有波澜,眼中的光死去一般,执剑斩下,大剑在比自身细的多的太刀前偏移了斩击的轨道,被无情的拒绝,刀剑之间迸溅出了火花,手部传来的酸麻打击着颜麒的神经。
他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每一次都被白铭架住,弹开,自己的力道一次又一次地被卸掉,被无力化,被返还给自己的身体,剑柄上仿佛有倒刺,自己砍一剑,就有一次同样的痛苦刻在自己的身上,麻木的感官被鞭挞着。
“不要再这样下去了......”颜麒低吼着,残酷的事实,他没办法突破到白铭的身后,一次又一次地被弹开攻击,一次次地告诉他,他做不到,终于,他忍耐不了,剑身上亮起了绿光,可是没有完全落下来的这一剑,被白铭侧身躲开,一脚踩在剑身上,踩在地上,而颜麒也连带着身体失衡,紧接着就是白铭的肩撞,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摔得脑子空白。
“全是破绽,随时会被看破,架势崩了,你好几次差点就自己撞上我的刀尖了,还好我一直没有拔刀。知道了把,你连我都无法突破。”白铭说道。
疼痛,屈辱,以及认识到自己的无力的事实,终于打醒了感官,他终于又知道了哀伤,眼泪决堤一般的涌出:“我以为......我以为你应该......应该理解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她走了!她走了!为什么你能当做无事发生?这次是晴之,下一次......如果是凌霜呢!?告诉我啊!告诉我!”
“因为......只能如此,我们没有时间,就这样。秦赟皓,我没有时间向他好好地道别,罗嫣,为她下葬时,我们也在战斗......就这样,就这样。我没办法设想失去凌霜,我理解你,不代表我会让你胡来,我不是当做无事发生,我也只是个懦弱的家伙,我比谁都害怕失去友人,所以,我只能逼自己更冷漠。”白铭朝颜麒笑了笑,到现在,颜麒才发现这个平时对谁都那么温柔的学长一样的大男孩,此时与平日里几乎无异的微笑是多么的凄然,多么的疲惫,白铭很久没有剪头发,他的刘海已经有一些挡在视线前。
真是扭曲啊。
他才是那个当初最天真的家伙,心中的一切都犹如童话一样,把太多美好的期望托付给这个世界,然后收获残酷又讽刺的答案。
可是他幸运的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那份曾经交给一个麻木的女孩的希望,被她交还给了自己,然后他可以被人需要了。
他更加成熟了,也就是扭曲了原本的少年模样,他依然爱爱他的女孩,却是用一种不符合自己的成熟的态度去爱,信仰着童话故事一样的爱,就像唯一的圣典一样。而凌霜,却恰好和他一样地相信这样的幻想一样的爱。
恐惧着感情带来的痛苦,去变成自己曾经恐惧的样子。
白铭走出了安置颜麒的房间,让他自己释放,调节好状态,而他则回到凌霜的身边。
“如果我有一天,轮到我不得不失去你呢?”凌霜没有看白铭的脸,牵起了他的手。
“那就做你所想做的。如果你为了大义,我就做你支付代价的硬币。如果你想为了自己,我就陪你到最后。”白铭紧紧地回握她的手。
“我也是......不管你想要成为灯塔,还是只想要我的温柔,我都会成全你。”凌霜轻轻地回应道。
被卷入神的竞技场的命运,前方,只有争斗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