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死神之手迎面而来，伊洁温愃甚至来不及思考为何这里还有别人，只能下意识地退后，以及将风属性灵力释放。

可是她的攻击落在了空处。

那张黑白鬼面具被吹飞了，但那只手已经几乎抓到了面部。伊洁温愃突然明白了过来——对方在自己身后，这面具只是幌子。

但没有受伤，在最后时刻，那只手突然抽走，伊洁温愃能听到，身后传来的水流声，以及有人退开的声音。

是冷咏悦的黑水，在关键时刻涌出，直扑向那红发的背影。为了躲避这灵丹境层次的灵力黑水，红发青年不得不收手退避。

“果然，是‘囚’字牌的屏障堵住了出口。而且看样子，老师你的‘护’字牌在冷却中啊。”

“老师？”冷吟寻注意到了这个字眼，在这之前，冷咏悦就提过这个存在。

对方一直只露出背影，冷吟寻看到的只有那一头红发，当其转过身面对己方时，黑白鬼面具已经回到了他的脸上。

伊洁温愃再也顾不上传承，连忙后退至冷咏悦与冷吟寻的身旁，俏脸上还留着恐惧的汗水。

他是怎么进来的，为什么都到我背后了，我还没发现他？

“一十一……”

对方开口了，是年轻人的声音。冷吟寻不知为何，对这声音感到有点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你太让我失望了。”墨含怨淡漠的话语里，传达着怎么都压不下的怒火。

……

五分钟前，训练场，爆炸核心区。

在灵魄投影被毁的瞬间，夜幽怜只感觉自己体内的灵魄都要破裂了，但更要命的是，爆炸的冲击波太过恐怖，灵力消耗殆尽，已经无力抵挡了。

墨含怨被夜幽怜死死地护住，他看得出来，后者已经受到重创，马上他们都要命绝于此。

没办法了。

两张鬼牌从墨含怨的袖口中划出，落入他的手中。与以往的鬼牌都不同，这两张鬼牌并非如白玉般洁白通透，而是呈现为瑰丽的紫色。

白色的鬼牌，有七十二张，是为子牌。

紫色的鬼牌，有二十四张，是为——主牌！

现在，墨含怨发动了第一张主牌，牌身上刻着的是，“回溯”。

在发动之前的瞬间，墨含怨皱了皱眉，嘴里轻声喃喃着什么。

在鬼牌散发出的紫芒中，一切事物，包括那无可阻挡的爆炸冲击，都是停止了下来。紧接着，扩散的爆炸冲击开始回缩，被掀起的地面开始倒回，被摧毁轰散的灵魄投影开始从被轰散的状态往回凝聚。

“回溯”牌，效果：时间倒流五秒。

灵魄投影重新凝聚，夜幽怜所受的重创也随之恢复，但光是这样没用，这不过是再承受一次爆炸冲击而已。

第二张紫色鬼牌，发动。墨含怨与夜幽怜的身影同时消失，爆炸冲击横扫而过，但两人已经逃之夭夭。

眼前的世界，从青光璀璨的爆炸核心转移到了一片漆黑的未知之处。

“瞬移”牌，效果：瞬间移动。

“这里是哪里？”夜幽怜环顾四周，什么都看不到，但可以闻到泥土的气味，“地下？你把我们传送到了地下？”

“嗯，‘瞬移’牌的移动距离最多就百米，我只能往地下移动。”

“原来如此，靠岩层来抵御灵王境的自爆吗……”

墨含怨点了点头，收回已经变成灰色的两张主牌。

若非迫不得已，他实在是不想动用这紫色的鬼牌，原因有二。

其一，主牌的冷却时间实在太长，墨含怨曾粗略估计过，主牌的冷却时间大约是子牌的七十二倍。

其二，尽管只会有一瞬间，但在主牌发动后，墨含怨确确实实地会感到一闪即逝的、来自主牌的模糊意念。墨含怨不清楚这是在传达什么，但能确定的是，传达出的绝不是善意。

“地下缺少空气，你还有力量开路吗？”

墨含怨可没有能制造出空气的鬼牌，他自己又不是灵修者，不可能在缺少空气的环境下长久坚持。逃出地下，对他来说成了当务之急。

“挖地道还是没问题的。”

夜幽怜本想先确认一下组织的伤亡情况，但考虑到墨含怨的情况，也就只能推后了。

只要往斜上方挖地道，就能避开上方的自爆直接进入荷叶城里。当然，以夜幽怜的修为可不会真的用手挖地道，在他的灵力黑雾的侵蚀下，一条通道很快就被开掘出来。

开掘着通道的同时，夜幽怜拿出他的血噬令牌，“存活下来的杀手，汇报你们的位置以及伤势。”

“猎隼报告，我在依东琳家族百宝阁前，在鬼王大人的帮助下，我只受到了余波造成的轻伤。”

“白骨报告，我已经在荷叶城里，没有受伤。此外，爆炸已经将依东琳家族的护族大阵摧毁了。”

“樱华报告！我与离煌在依东琳家族仓库附近，离煌重伤昏迷，爆炸余波还未停止，请求黑死大人相助！”

“寒魇报告……”

“落雨报告……”

汇报的杀手一共就五人，灵魄境级别的更是只有两个，这结果让夜幽怜脑袋发晕——这该死的斯卓！

“可能也有杀手重伤昏迷无法报告。”墨含怨道。

“但愿吧……”夜幽怜苦笑，哪有那么多正好重伤昏迷的，怕是都基本直接死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能够感受到上方的岩层在震荡，说明已经来到了自爆冲击能影响到的深度。不过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自爆应该也只剩下余波了，如此看来……

“马上到地面了。”

“……”

“我灵力几乎耗尽，清扫工作恐怕要交给你了。”

“……”

怎么没有反应？

走在前面开道的夜幽怜疑惑地回过头，他看到的，是那倒在不远处、蜷缩成一团的红发身影。

“怎么了！”夜幽怜急忙来到墨含怨身边，扶起后者，摘下粘满泥土的黑白鬼面具后他才发现，墨含怨正死死地揪紧自己的胸口，眼睛瞪大得要突出来一般，整张脸上满是汗水，口中的呼吸更是异常的急促。

没有受伤的痕迹，空气也还没消耗完，为什么会这样？

夜幽怜想往他嘴里塞一枚丹药，但墨含怨摇头示意自己不需要，又指了指上方，表示尽快赶往地上。

在做完这几个动作之后，墨含怨终于是支撑不住，彻底昏迷了过去。

“见鬼。”夜幽怜迫于无奈，只得背起墨含怨，尽快地往地上而去。

……

二十分钟前。

光线暗淡的暗室里弥漫着诡异的安静，对峙着的双方都没有动作，但任谁都能看出，墨含怨的平静中蕴藏着怒火，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来。

“老师……”冷咏悦硬着头皮，沉声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墨含怨皱着眉，微微点头。

当时的冷咏悦，不过是血噬组织预备组的普通一员，而他墨含怨，则是高高在上的五十三号鬼王，本来，身份差距悬殊的两人，根本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在一次暗杀中，墨含怨调用了组织分部的力量，而当时的冷咏悦，恰好就在那分部中作为预备杀手待命。在那一次暗杀中，墨含怨第一次见到了冷咏悦。

很适合暗杀——这是墨含怨当时给冷咏悦的评价，其出色的潜行能力以及干净利落的杀人手段，都给墨含怨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或许是因为想起了当年往事，墨含怨的脸色有着微妙的变化，潜藏的怒意似乎减弱了一些。

一直随侍左右的冷咏悦哪会看不出墨含怨的变化，心中微喜，看来自己的话效果不错，那就……

“废话就到此为止吧，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但‘囚’字牌不会这么快冷却的。”

冷咏悦面色一僵。

“不过我承认，你的话有点用。”

“！！！您的意思是……”

“到我这边来，一十一。还记得吗，这次行动结束后，你就可以破格提升到二十以上的序号，组织会向你倾斜更多的资源，助你的修为更进一步。你的大好前途，不该断在这里。”

“……”

冷吟寻与伊洁温愃都是看向了冷咏悦，他们知道，这个男人的去留，将决定自己这不过灵通境的小辈的命运。

墨含怨双目微眯，他没有催促，给足冷咏悦思考的时间。

“呵呵……呵呵呵……”突然的，冷咏悦笑了起来，听上去不像是嘲笑，更像是苦笑。

“老师，你和灵小姐，真的只是朋友呢。”

“……什么意思？”

“你没有爱上过女人，所以也不会有孩子，对于亲情，也就仅局限于‘理解’，而没有过亲身体会。”

冷咏悦深吸一口气，看了眼身后的冷吟寻，这个倔小子，就算自己真的反水了，也会顽抗到底吧。

而冷吟寻也同时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明白了冷咏悦的决定后，他也忍不住跟着父亲一起笑了。

“这样好吗，老爹？”

“当然了。”

冷咏悦看向墨含怨，朗声道：“抱歉了老师，你开出的条件，太、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