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苏紧紧握着伊莉雅主教的手，微笑着说：“主教大人，你今晚似乎格外卖力地为魔兽说好话，也特别恐惧精灵大陆上的顶级灵术师呢。你看看，月光下飞舞着好多美丽的蝴蝶和火焰一般的龙呢，哎？那不是我的冰灵吗？”

伊莉雅大惊失色，脸扭曲得可怕，她一拉窗帘，额头上和脖子上的汗水涔涔而落。蝶未的黑炎蝶、叶苏的冰灵和雪梨的火龙术一齐向“鲲”扑去，伊莉雅失声尖叫了起来，眼球几乎都快凸了出来，指甲抓破了自己白皙嫩滑的脸蛋，她晕了过去。

这一次，众人的攻击终于凑了效。叶苏的冰灵手持巨大的骑士冰枪狠狠地从鲸鱼头顶的鼻孔插了进去，鲜血四溅，如同喷泉。旋即，冰灵高高跳起，手中的冰枪化作利剑，砍掉了鲸鱼的左侧的一半鱼鳍，血如泉涌，它的飞行轨迹顿时混乱了起来。

蝶未和雪龙见冰灵一击得手，立刻改变策略，黑炎蝶之术和火龙之术瞬间变成了烈焰剑，狠狠地朝大鲸鱼受伤的鱼鳍砍去。烈焰剑轻巧地透过了鱼鳍，巨大的鱼鳍砸在了陆地上的森林中，一大片树木应声折断。

伊莉雅晕过去后，鲸鱼似乎如梦初醒一般，发出了难以描述的巨大又空灵的尖叫声。随即，它突然变得狂躁了起来，拼命地甩动着巨大的尾巴，却因只剩一侧鱼鳍，无法控制好自己的方向，频频坠地，森林被碾压成了平原，山峰被撞成了山包，浓重的血腥味熏得伊莉雅干呕了起来。

叶苏扶着伊莉雅坐了起来，把水递给她。喝了一些水，伊莉雅感觉好一些了，但扔虚弱的厉害，大口大口地穿着粗气，浑身冷汗直流，白眼直翻，几乎晕死过去，又躺了好一会儿，才喘匀了气，“叶苏领主，究竟发生了什么？那只魔兽……受伤了？！谁做到的？”

叶苏捏着水瓶，平静地说：“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才，你告诉我，灵术的能力来自魔兽……”

“什么！！！”伊莉雅惊叫道，“你在乱讲什么？我怎么可能告诉你这种事情？这可是精灵世界的绝对禁忌，只有我和洛神大帝还有下任帝国之主艾琪璐大人知道。我是绝不可能告诉你的！！！”她情绪一激动，又大口大口地喘起了粗气。

叶苏说：“伊莉雅大人，你声音小一点，不然知道的人更多了。刚才，你十分奇怪，说了很多让我们感到莫名其妙地话，还暗示我杀掉灵忆和艾薇儿，说她们都是不洁的精灵，只会给精灵世界带来祸害……”

伊莉雅一下子沉默了，她轻轻地说：“对不起，我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瞒你。精灵帝国中是有这样的呼声，而且支持者还为数众多，是谁我就不说了。”

叶苏说：“伊莉雅大人，你不用说了，我也不想知道。我想知道的是，精灵籍以获得操纵自然之力的魔兽之血会对精灵造成什么影响？”

伊莉雅见灵忆在熟睡，仍不放心，又压低了声音说：“普通的灵术师，也就是那些佩戴灵介的灵术师，不会受到太大影响，但是至于灵忆、艾薇儿和其她的没有灵介的灵术师，也就是所谓‘不洁的精灵’……她们很有可能会被魔兽之血所反噬，也就是……堕落成魔兽。”

马车外，“鲲”在痛苦地挣扎、哀嚎，这个夜显得格外的漫长与血腥，就连仅有的几颗星星，也躲进了乌云中。叶苏给灵忆盖好了被子，轻轻地握着她的手。伊莉雅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叶苏铁一般冷峻的脸，竟感觉到了一丝恐惧。

灵忆可以十分清楚地感觉到，叶苏的手颤抖得厉害。她心里有一丝安慰，她暗暗想：叶苏哥哥，我知道你的内心很挣扎，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我宁愿现在就死在你的手里，也不愿意将来变成你征伐的对象。

我们以前杀死的魔兽中，会不会也有像我这样的不洁的灵术师呢？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叶苏才说：“伊莉雅大人，我最后想问一句，你刚才所说的，精灵世界的利益远比艾薇儿和灵忆重要，牺牲掉她们就能解除精灵大陆的魔兽之患。你是真的这么想的吗？请说出你的真实想法，不要故意迎合我，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想的。”

伊莉雅看到叶苏游离的眼神总是不经意地看向身边的领主剑，知道自己一旦说错了话，就将身首异处——眼前这个人类领主的杀伐之果断在精灵世界是出了名的。可是，自己作为精灵大陆的主教，也从来不是看别人脸色之人。

伊莉雅哼了一声，“我才不会故意迎合你！你看见马车外的那只大鲸鱼了吗？一旦它回过神来，我们就全完了。我刚到玫瑰领时，是想连同你和艾薇儿一起消灭掉……”

叶苏打断了她的话，“这个我知道，我不关心你过去的想法。我是想问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伊莉雅一惊，声音也跟着变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来玫瑰领的第二天，我领主府邸外面的雪地里就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图案，和你这次用来对付这条大鲸鱼的很像。当时，艾薇儿就告诉我，这应该是你的杰作，很可能是一种古老的灵术。领主事务办公室建议立即将你清除……”

“那你为什么没动手呢？”

“艾薇儿不让。她也是在我这次出发来北境前才告诉我这件事的，让我警惕你。你不知道，就在你在我府邸的院子里偷偷画那些东西的时候，艾薇儿一直在那看着你。若你有异动……”叶苏突然不说话了。

伊莉雅躺了下来，凌乱的头发盖着她那张苍的脸，“我本来是想连同你和艾薇儿一起消灭掉的。那也不是奇奇怪怪的图案，而是圣光系灵术中的‘神迹’，可以短时间召唤神的力量。”

“我刚准备动手的时候，突然改变主意了。上任主教大人一直告诉我，精灵世界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为了这个，什么都可以牺牲掉。我当时问她精灵世界指的是什么，她就告诉我，‘是那些有资格参加帝国舞会的人’。我突然明白了，我们女神教早就成王权的工具了。”

伊莉雅的泪珠突然滚滚而落。

她伸出手来，擦了擦眼泪，“人类的领主，你可能不相信，自从我那夜放弃发动‘神迹’，就已经成了精灵世界的叛徒。帝国我是回不去了。我不惜以死支持你们，并不是因为你和玫露可姐姐的关系，而是被玫瑰领那种自由、平等的生活打动了。”

叶苏说：“我信。”

伊莉雅扑哧一声笑了，鼻涕都流了出来。她接过叶苏递给她的纸巾，无力地说：“我知道你关心什么。要阻止魔兽之血作乱，一是要停止那种违背伦理的荒唐之举。”

“这个没有问题。艾薇儿已经不存在这个问题了。至于灵忆，她将来喜欢谁我都不管，可是一旦喜欢姓灵的，我会立刻出手制止。虽然会误伤一大片，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叶苏领主，你先别高兴，这一条很容易做到。第二条就难了，”伊莉雅说，“为了以防万一，从今以后，她们不能再使用任何大型灵术了。也就是说，她们的灵术师生涯基本就此断送掉了。”

叶苏低头想了半天，“我无权要求她们这么做。她们为此不知道付出了多少汗水。灵忆是东境的女王，艾薇儿是南境的二公主，对于自己的国家，她们负有天定的义务。我了解她们的性格，她们是无法坐视不理的。”

伊莉雅说：“既然你这么决定了，我不拦你。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一旦她们出现魔兽化的迹象，你要毫不犹豫地砍下她们的脑袋。否则，这些冰雪聪明的顶级灵术师变成的魔兽可比这些没有脑子的魔兽厉害得多。”

叶苏痛苦地说：“我做不到。我想好了，灵忆在我身边，这次雪月征伐，我不会让她使用任何大型灵术。若这次我们能活下来，她回到东境，自然有她的国家机器去保护她，不用她再使用灵术。至于艾薇儿，我会和艾琪璐女王说清楚，相信她不会再……”

伊莉雅冷笑了一声，“叶苏领主，你不要对这些俗世的君主抱有什么幻想，帝国选择的共主接班人，绝不是什么善茬。如果艾琪璐真有那么爱艾薇儿，会忍心一而再再而三的让自己的妹妹去征伐强大的魔兽吗？在帝国，她的名声可能不如你想的那么好。”

叶苏无言。伊莉雅说的是不是真的并不能撩拨他的心弦。真正让他觉得恐惧的是，他原本以为都傻乎乎的精灵，心机不知道比他深了多少，谋划不知道比他高明了多少。相较之下，他就是一个毫无心计的大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