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东，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起来！忘了我对你们说的一句话吗？男儿膝下有黄金！除了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外，谁都不许轻易弯下膝盖！”

“起来！”

“不！”边东等人齐齐摇头。

楚动天顿时更怒，“混账！你们这是要违抗命令？是不是翅膀硬了，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没有！少爷，我们绝不敢违抗少爷的任何命令，便是少爷要我们赴汤蹈火，我们也绝不皱一下眉头！可是，少爷，您自己又是要做什么？您想轻生？”

“那是我自己的事！你们不需要过问！起来！好好活下去！”

“不！少爷，我们做不到！我们需要您！我们的新生是您一手带来的，我们的体内都流着少爷的血！可以说没有少爷就没有如今的我们！我们早已发誓，终我们一生，都要陪伴少爷左右，为少爷牵马坠蹬，效犬马之劳！”

“若少爷执意赴死，我等，愿同往！”言罢，边东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横在颈部的长剑微微一压，顷刻间，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出现在楚动天眼中。

紧随在边东之后，石头、林川、李蕴、铁奎、周通也纷纷效仿，甚至于周通因为用力较多，颈部的伤口有些深了，鲜血汩汩流动，只是十几个呼吸的时间，血色就浸透了周通的前襟，周通的脸色也变得苍白无比。若照着这种失血速度继续下去，只怕再有一两分钟，周通就会因为失血过多，活活死去！

但周通没有试着去捂住自己的伤口，而是用充满希冀的目光看着楚动天。

楚动天只感觉自己的内心被狠狠触动，再也无法伪装自己的冷酷，几个健步就奔到了周通身前，“可恶！周通，你们竟敢如此妄为，是真不想活了吗？”

“现在，我命令你们，立刻放下长剑，马上给我控制伤口！”楚动天一边严厉呵斥，一边飞快撕下自己的衣角，亲自给周通裹住了颈部的伤口，又并指如飞，封闭了周通颈部周围的一些要穴，阻止鲜血继续流出。

做完这些，楚动天微微松了口气，目光狠狠的扫过边东和周通等人，最终锁定在边东身上。

‘啪！’楚动天身子一晃，突然一个巴掌重重甩在了边东的面颊上，巨大的力道之下，使得边东控制不住的原地转了几个圈，半边脸顷刻肿胀得如同馒头！

“边东！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最早跟着我，我是怎么教你的？我对你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主动放弃自己的生命！”

“而你，你又是怎么做的？居然带头用死来威胁我，你真当我不敢杀了你？”

“少爷，若杀了边东，少爷能放弃寻死，边东亦感激少爷的大恩大德，纵陨，自含笑九泉！”边东咧着嘴，吐出了嘴里的血沫子，真诚的对着楚动天说出了肺腑之言。

楚动天的身子狠狠颤抖了几下，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边东，你们这是在逼我！你们不知道，我活着其实已经没有目标，没有意义！”

“不！少爷，您错了！您难道忘了您曾经对我们的许诺？您说您要建立一个崭新的皇朝，解决根深蒂固的武者与平民之间的先天差别，让所有平民都能得到公平修武的机会，让所有武者都在皇朝的统辖之下，让这世间不存在欺压，不存在倾轧！”

“是啊，少爷，您的愿望还不曾实现，甚至还不曾开始，您怎么就没有目标了？”

“少爷，振作吧，您其实是在逃避！我想，您的家人、您的亲属、您的朋友，若在这里，没有一个人愿意您这种没有价值的赴死！”

“少爷，请允许我们追随着您，为梦想而战，为梦想而活！”

边东、林川、石头等人纷纷开口劝解，每说一句，楚动天的心灵就会触动一下，脸上也会多出一分思索之色，“是啊，我还没有重新建立大楚，让楚国的子民脱离奴役；我还没有与惊风大哥、惊雷二哥真正团聚；我还没有给边东他们一个足够的前程；我就这么死了，是不是太不负责？”

“可是，我真的感觉好累，而且，我答应过嫣然姐姐的，等了结了与云罗宗的仇恨就会去陪她，那么嫣然姐在那里会不会怪我，会不会孤单？”

“我该怎么办？”

楚动天的内心无比纠结，脸色也不断变化，而边东等人则是跟随着楚动天的表情时而放松时而紧张。

僵持之中，程琳忽然咬着嘴唇走了过来，略一犹豫，程琳站在了楚动天的正对面，“动天，弟弟！你是不是在怪姐姐？怪姐姐不肯大大方方的原谅你？”

“其实姐姐心里真的很乱，但姐姐知道，姐姐绝不允许你就这样自尽而亡！你还太年轻！而且，刚刚姐姐也尽力换位思考了，站在你自身的角度，除了偏执了些，事实上，你也没有太多的错！或许，换了姐姐有同样的经历，甚至可能比你做得更过分！”

“活在这个世上，我们通常都会去严厉要求他人，但我们又何尝恪守过自己？姐姐，错了……你不要放在心上，可以吗？”

程琳带着愧疚的柔柔语气仿佛是最后一根筹码，击溃了渴望亲情的楚动天的最后犹豫！

楚动天紧紧看着程琳的面庞，“琳姐，你说真的？不是在敷衍我？你还会如曾经一般对我吗？”

“嗯！但是，姐姐有一个要求，你若不答应，姐姐大不了陪着你一起死！”

“琳姐，你说！”

“动天，是神龙就该遨游天际，是雄鹰就该展翅高飞！姐姐不反对你以后带着边东他们重立楚国，征战天下。甚至，姐姐也会帮你，但你要答应姐姐，在以后的日子里，不可妄杀无辜之人，凡事若可以，都要给他人留下一线生机！”

“好！琳姐，我答应你！我楚动天其实也不是恶魔！”

“这才对！那么，这些尸体…..”程琳的眸子里露出浓浓的不忍，楚动天立马抢着道，“琳姐放心，人死如灯灭，所有的仇恨都已经消散，那么我自会带着边东他们，将这些尸体入土为安！”

“是啊，琳琳，这里血腥味太重，不是久留之地，你先回杂役院休息吧，顺便通知那些杂役过来帮忙！”边东也适时插话，由于打消了楚动天的寻死之心，边东尽管肿着一张脸，但脸上还是挂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但程琳却是横了边东一眼，冷冷一哼后，掉头就走。

“少爷……”边东的语气满是委屈。

在楚动天的带领下，边东、石头等人展开了热火朝天的挖坑工作，准备稍后将尸体集中埋葬，便是重伤的林川和周通也不曾休息。

不多时，一大片身影从山腰处奔来，带头的正是程琳。

“琳姐，你怎么又来了？”楚动天抬头。

边东也看了过去，“是啊，琳琳，都让你休息了！”

“哼，我不放心你们！万一其中还有人没有死透，还能救活呢？”程琳白了楚动天和边东一下，又对着那些跟随而来的杂役大声吩咐，“你、你、你…..你们都去帮助挖坑，你、你，还有你，负责跟在我后面帮运我检查好的尸体……”

一直从天近黎明忙活到黄昏时分，楚动天等人总算是将死去的云罗宗弟子给全部掩埋完毕。当然，这其中正如程琳所担忧的，有少数没有死透的，甚至还有极少部分只是因为伤重加上恐惧陷入了昏迷当中。

视种种情况，程琳做出了决断，能救活的尽力去救，实在没有希望的，只能狠心补上一剑，给个痛快。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每一具尸体的检查，都是程琳亲力亲为。如此一来，程琳的身上沾满了褐红的血迹，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而程琳的眼神也疲惫到极致。

在完成之后，程琳更是再也忍受不住心底的难受与不适，跑到一块山石旁，弯下腰，扶着山石，大口大口的呕吐着，甚至连胆汁都吐出了一些。

看着程琳的模样，楚动天深感不忍，边东更是无比心疼。虽然知道此刻的程琳不待见自己，边东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了程琳身旁，不顾程琳反对，强行伸手替程琳抹去了嘴角的污渍，又尽量温和的道，“琳琳，你没事吧？都怪我！”

“你……讨厌！边东，你就是个大混蛋！”

骂归骂，程琳却在骂的同时，扑入了边东的怀中，边东轻轻拍打着程琳的粉背，不住安慰。

另一边，楚动天和石头等人集中了所有杂役，楚动天站在所有杂役的面前，认真的宣布，“各位，从现在开始，你们自由了！你们不再是云罗宗的杂役！你们可以拥有属于你们自己的生活！如果愿意，你们现在就可以离开，没人会去阻止！”

话落，楚动天用祝福和期待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众多杂役。意料中，这些杂役会争先恐后的一哄而散，但事实上，没有！

甚至于所有杂役都是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