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肯定是不想忘记乔楚的。

一直要强的人，在选择自杀的那一刻开始，就成了一个弱者。

弱者，只能接受强者的安排。

慕老爷子给他安排的治疗，他只能乖乖去做。

裴思辰拿出手帕，不动声色地替他擦去眼泪。

慕老爷子杵着拐杖站在慕北祁的面前。

只是瞬间，他就感慨万分。

他引以为傲的孙儿，为了一个女儿，变成现在这样。

说不后悔是假的。

“我知道你不情愿。”

“但是我不能失去你。”

“就忍忍，等所有治疗的疗程结束，你又能成为当初那个慕北祁。”

慕老爷子说完，望向一旁的裴思辰，“思辰，麻烦你照看着点。”

“好的，老爷子。”裴思辰耐心等慕北祁清醒过来，再把他送到催眠师那里。

进行下一个治疗。

与此同时。

法国。

公寓门铃响起。

乔楚去开门。

看见门外的人，她愣在原地，眉头轻蹙，有些困惑。

乔歉微笑，喊了一声：“小楚。”

熟悉的声音让乔楚回过神来。

“你是乔歉？”

她出院的这一个多月以来，乔歉都没出现过。

只有温孤屿偶尔过来，送她去医院复查，还会给她带些水果跟鲜花。

乔楚以为乔歉这辈子都不好意思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想趁着下次温孤屿过来的时候，打听一下对方情况。

不曾想。

乔歉出现了。

而且面容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还有些以前的影子，可又不是以前的模样。

乔歉做了整形手术。

“你……”乔楚皱着眉头。

“小楚，我能进去吗？”乔歉身绅士地问。

如果对方拒绝，他也不会勉强。

乔楚侧过身，让出门口的位置。

“谢谢。”乔歉道谢，走了进去。

乔楚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头，把公寓打理得很好。

比他刚租下这个公寓的时候还多了几分生活的气息。

客厅可见的位置都是整洁的，透着精致。

就跟他的小姨一样。

她在生活上也是一个很精致的人。

“喝茶吗？”乔楚走进厨房问。

“白开水就好。”乔歉说道。

乔楚估计他还在恢复期不能喝带色素的饮料，于是倒了一杯水。

“谢谢。”乔歉接过她倒过来的水，道谢一声。

乔楚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打量着对方。

他为什么要整容？

他本来眉眼之间有些像殷国华的。

抛开人品，殷国华年轻时候的皮囊还是不错的。

不然，也不能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

而没有翻车。

像殷国华的乔歉，模样也是生的好看。

乔歉抿了一口水，把水杯放在茶几上。

“你想问什么都可以随便问。”他知道乔楚现在肯定很多疑惑。

乔楚闻言，也就不跟他客气了。

直接问他：“为什么要整容？”

“我恨殷国华。”

乔歉一直都知道，自己有多像殷国华。

他是他的种。

若是没有离家出走，他们走在一起，大家肯定都会说自己像他。

乔歉厌恶殷国华的一切。

早就有整容的念头。

只是一直没有实施。

直到乔楚对着他说，恨殷国华。

就在那一刻，他有了整容的决心。

乔楚垂下眼眸，声音里有着些许的试探。

“是因为我……”

“不是。”乔歉不想让乔楚觉得是因为她说的话自己才整容的。

他满身罪孽，不想让乔楚背负什么。

“如果可以把这身血脉换走，我会毫不犹豫去做。”乔歉又说。

乔楚听着挺不是滋味的。

乔歉压根没做错任何事情。

错的是殷国华，是乔雪琴。

乔楚知道乔歉的无辜，在想着自己是不是该与他和解。

客厅陷入沉默。

过了好会儿，乔歉才打破了沉默。

“听阿屿说你最近的检查结果还不错？”

乔楚点头。

这段时间她要定时去医院复诊。

抽血化验出来的结果还不错。

身体接受骨髓移植的治疗，现在各项指标都很不错。

医生说她现在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只要按时吃药就没问题。

“谢谢你。”乔楚不是第一次跟他道谢。

他于她而言，有着救命之恩。

乔歉悠悠叹息一声，“这都是我该做的。”

虽然乔楚不肯承认他是哥哥。

但他一直把她当成亲妹妹看待。

哥哥救妹妹，天经地义。

乔楚的心颤了颤。

才筑起的高大城墙，有了些许的裂缝。

或许，是她过分坚持了。

“乔歉，你不欠我的。”乔楚说，“就像之前我在无菌仓里说的……”

她顿了顿，态度软和下来。

“我可以成为你的朋友，但是，我现在还是接受不了你是我哥哥这件事。”

乔歉昏暗无光的眼睛忽然亮了。

虽然乔楚还不肯认他，但是当朋友，也是一个进步。

一切都能慢慢来。

他相信，只要自己一直对乔楚好，她有一天总能接受自己的。

“好。”

“好！”

乔歉连说两声，声音里头，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乔楚听着，不禁微微恍惚。

不过是当一个朋友，他怎么会那么兴奋？

当朋友对于他来说，很重要吗？

乔楚从没见过，有谁因为自己答应了当朋友，而高兴得眼睛发亮的。

如有万家星火在他澄澈的眸中点亮。

煞是好看。

“其实也不用这么高兴。”她讪讪说着。

朋友而已。

又没有喊他一声哥哥。

乔歉咧着嘴笑着，转移话题，“你打算回国吗？”

“我可以暂时留在这里吗？”乔楚问道。

她不知道乔歉是怎么把她护照这些弄好的。

但若是能暂时留在法国，她想留在这里。

直到忘记一个人。

直到她变得更加强。

再考虑回国的事情。

“可以。”乔歉说，“你的身份，是阿屿帮忙弄好的。”

“虽然是用别人的身份，但是合法，在法国待一辈子都可以。”

乔楚不禁愣了愣。

不禁好奇起温孤屿的身份。

能让她冒用别人的身份，成为合法的存在。

这事一般的公民不可能做到。

“我不会在法国待一辈子的。”

乔楚看着他的眼睛，“既然我活了下来，我会回去报仇。”

“殷国华？”乔歉的声调很平静。

乔楚点头，补充道：“还有其他。”

他的母亲，他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