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真的认为生命本就不该存在吗？”看着眼前不断嘶吼的形体，杨戬继续自语道，尽管这些形体如今只剩下怨恨，但他们曾经真实的存在过，他们会发自本能的侵蚀天地根基，不正是想要从虚无空间中逃离吗？

连仅存执念的怨业都不愿就此消亡，盘古尊者又如何能认定生灵本就不该存在？祂创造了生命不假，但这并不意味着祂就能随意处置这些由祂所创造的生灵。

“盘古尊者，也许你该听听你的造物的声音。”众生怨业的过往仍旧不断在杨戬脑海中浮现，偶尔也会兴起生灵本就不该存在的认知，但杨戬已经彻底无动于衷。

生灵不同于物件，有着属于自己的思想，这也正是生命的宝贵之处，每一个生灵都是独立的个体，除了他们自身，没有人能否定他们的存在。

他也是众生之一，他想存在，想一直存在，因此生灵不该存在永远不可能是杨戬真切的想法，意识到这一点，杨戬又怎么可能再次受到盘古执念的影响。

同样的招式对圣斗士都不可能奏效俩次，更何况还是杨戬。

“我想活着。”虽然找不到消解众生执念的法子，但杨戬至少可以保证自己的信念不会轻易被击溃，只要信念足够坚韧，他就能与这些怨业起到共鸣。

“武成王，我相信你同样也想活着。”看着昔日袍泽老迈的残躯，杨戬下意识想向前踏出一步，既然是要化解众生怨念，自然要从最熟悉的开始下手，然而身体却给他传来十分糟糕的反馈。

受到时间的影响，尚未提起的步伐、迈出的右脚、落地的瞬间，三者同时反馈于杨戬脑海，杨戬知道自己向前迈了一步，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区别，在加上错乱的时间感，他甚至有种自己并非迈步的感受。

过去为因，那现在便是结出的果，如今为因，必然会结出未来的果。然而当这三者融为一个整体时，因和果也就成了一个整体。杨戬深处时间节点中，他的一切行止都将自成因果，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因果合一，只是这种合一并非建立在杨戬主观的前提下。

迈出的步伐既是因也是果，不涉及外部的反馈，杨戬又该如何确定自己迈出了这一步，连感知都是虚假的，他又该如何确定何为真实？

“还真是糟糕的感觉。”知道现在杨戬才明白，女娲娘娘为何要叮嘱他千万要坚守自身的信念，不要迷失，原来唯有自身的信念才是他此刻唯一能保证的真实。

“意志、执念究竟是何物，与天地权柄又有何干联？”众生的怨业依托与盘古尊者未散的执念而存在，那盘古尊者的怨业又是依托于何物之上？

杨戬很清楚盘古尊者早在千万载之前就已经寂灭，执念寄托于自身的毁灭权柄之上，伏羲神王也只能以盘古躯体封印，他只是不明白执念是如何依托于权柄而存在的。

天地权柄亦是大道至理所在，其本身并无丝毫灵性，这一点杨戬在毁灭时间宝石就已经验证过，意志又该如何依存？

魂飞魄散便是彻底消亡，这是三界公认的真理，但已经掌控天地权柄的古神还能算是正常生灵吗？他们的消亡真的能用评判生灵的标准来判断吗？

魂魄驱散，有大神通便可追回，再不然，就借用神器神力，逆转时空，强变因果，让必死之人，多增上几分生机，玉帝曾当着原身的面命十日将瑶姬晒成飞灰，等到原身认定瑶姬已死之后又以大神通将其复苏，原身为了激励沉香也曾用天眼驱散过龙四魂魄。

一切的一切都证明魂飞魄散绝对真正意义上的灭亡，生命层次的不同，对于死亡的认知也就会发生变化，或许在杨戬的认知中盘古尊者早已死去亿万载，但对于盘古、女娲、伏羲那等掌控了天地权柄的古神之流，形神俱灭依旧算不得灭亡。

都说身死道消，道未消自然不会死。

盘古尊者的道是什么？湮灭众生、将天地复归于混沌？灭了他的道，盘古尊者的执念也就会随之消散，思索间杨戬发觉自己似乎又回归了原点，他不正是为了护住三界众生、不让天地回归虚无才想化解盘古执念的吗？

境界未到，悟不透终究还是悟不透，或许只有等到杨戬彻底掌控毁灭权柄，而非通过天眼继承盘古尊者的这份权柄才能悟透其中的关键。

思索间，额间天眼金光又现，伴随着毁灭权柄的死灭之力再度运转全身，既然无法靠近黄飞虎的怨业形体，那就让他主动靠过来。

盘古尊者的执念能够牵引众生怨业汇聚在一起，那继承了盘古尊者神力、权柄的杨戬自然也能做到，就是不能吸引得太多了，怨业形体会本能的吞噬一切存在，吸得太多他的血肉可经不起这般折腾。

不能吸引太多，那就只吸一点点，杨戬准备先拿黄飞虎练练手，怎么说都有原身那份过命的交情在，他对黄飞虎也算有些了解。（字面意思上的过命交情，黄飞虎因原身而死。）

杨戬猜测这应该也就是女娲为他指明的方法，这种感觉还真不懒，难怪苏晓晓会经常说希望能有一位强者看穿她逞强，让她可以不再伪装，以前的杨戬始终作为群里的大腿，感受不到苏晓晓的快乐，然而在女娲黑入聊天群后，杨戬终于明白有人可以依靠是多么美妙的感觉。

天眼射出的金光，飘浮在一众怨念形体中，互为呼应，然而杨戬预料中的依附现象却没有出现，那些残缺的形体像是遇到天敌一般哀嚎着，想要退避。

盘古的权柄是毁灭，意味着一切重归混沌的虚无，而纵使是只有执念残存的怨业，他依旧渴望存在，遇到象征着毁灭权柄的金辉能不害怕吗？

只要是存在过的生灵心中便会留有执念，无论好坏，他们都不会愿意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