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越谈越是投缘，大觉相见恨晚，只是宁旭始终未提及自己如何来到这个世界，只觉得如实说，当真有点骇人听闻。

宁旭不说，慕容天昊也不多问，回想起共同对抗雷电之际，只是觉得宁旭体内真气之强，实所罕见，但宁旭似乎又对武学一道知之甚少，全然不会运用，一切都是随心所欲，自然而然。

对此慕容天昊大为疑惑，按理说，修行之人若是对自身的经脉走行都不了解的话，真气是万不能在经脉内顺畅地流转运行的。但宁旭意念所致，真气自然流露，当真匪夷所思。

对于此，宁旭也无法解释，暗自思忖，当是老乞丐在自己体内的缘故。老乞丐只在自己的脑海里，长的什么模样，年纪究竟多少，全不知道，自然无法询问慕容天昊认不认识。

“大哥，这次第五子衿随同族人返回九黎，我并未瞧见她身边有幽冥水鬼。”偷偷瞧了一眼慕容天昊，见他看着自己，面露微笑，宁旭脸上发烫，又道：“而且据我们之前分析，司马行空的夫人就是被幽冥水鬼所杀，应当有人在城主府中控制了水鬼，只是当时并没有玄水国的人在场，司马行空又不让再继续追查，我们这才出城，大哥你若要去九黎找幽冥水鬼，应当是找不见了。”

慕容天昊笑着点头道：“我知道的。”

宁旭疑道：“那大哥还是要去九黎？只是第五子衿…她…她…”有些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慕容天昊笑道：“我并不是去找她的。”

宁旭疑道：“那大哥是去干什么呢？”

慕容天昊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操纵幽冥水鬼的并不是玄水国的人。”

宁旭点头道：“不是没有这样的想法，只是照侯三爷和海二哥的说法，似乎玄水国之外的人，并不能控制幽冥水鬼。”

慕容天昊点头道：“在此之前我也是这般想的，不过如今我却有了不一样的想法，既然炼傀禁术重现，难道就不会有人另辟蹊径，改进了控傀术吗？”

宁旭道：“大哥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只是真有这样的手段吗？如果玄水国以外的人也可以操纵幽冥水鬼，那他为什么非要在朝阳谷找犯人炼制呢？别处的不可以吗？”

慕容天昊摇了摇头，“幽冥水鬼根本便在水鬼，这一点我可以确定，别处的修士，所修并非水性功法，即便是用同样的方法炼制，也无法成为幽冥水鬼。”

宁旭暗暗点头，“大哥，你说操纵那五名水鬼的和杀害城主夫人的会不会是同一个人？这人冒充玄水国之人，显然没安好心，之前侯三爷他们分析，这人杀了城主夫人，或许便是想嫁祸玄水国，意在挑起两国的争端。”

慕容天昊点头道：“幽冥水鬼极难炼制，纵使夜星他们暗里输送犯人给他，但也是数量有限。更何况犯禁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因此这些水鬼应当为一人所有。但是…”

慕容天昊沉默片刻，道：“虽说是傀儡，但其中尚有操纵者的一丝神识，水鬼一死，操纵者的神识也会受损，这也是烛照真神中毒之后要使用两伤法术的原因了，五名水鬼一死，那背后操纵的人必定神魂大损，短时间内难以恢复。”

宁旭疑道：“那照这样说，那人该是没有办法控制幽冥水鬼的，那他又是怎么杀了城主夫人的呢？”

慕容天昊摇头道：“这正是我要去九黎的原因！”见宁旭一头雾水，笑道：“旭弟难道不知道九黎即将举办祭傀大典吗？”

宁旭闻言一愣，连忙点头笑道：“我知道，我知道，那大哥就是想在祭傀大典上的带一些关于幽冥水鬼的消息吗？”

慕容天昊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之前大胆猜测幽冥水鬼并非玄水国中人所炼制，这次去九黎便是想要证实这样的想法。听旭弟讲完那城主夫人之死，我又有了更大胆的想法。”

宁旭忙道：“大哥又有什么想法？”

慕容天昊道：“我最先认为水鬼为一人拥有，后面又想可能被一个家族所拥有，其中家族子弟人人皆有自己的水鬼。现在我倒是在想有没有可能一个水鬼可以被两个人同时操控？”

宁旭思索片刻，道：“我觉得第一个的可能性更大些。”随即想到一件事，忙道：“大哥，你说这水鬼是通过拥有者的神识控制的，不知道那拥有者的神识被驱逐或者剥离出去后，水鬼会是什么结局？”

慕容天昊讶然道：“旭弟，你的想法当真是最妙不过了！若是可以将原主人的神识抹杀掉，或许可以获得水鬼的控制权，不过我从来没有想过用这样的办法，也不知到底可不可行。”沉吟片刻，又摇头道：“或许水鬼主人的神识已与水鬼融合在了一起，一损俱损，水鬼便废了。”

宁旭沉默不语，心中却暗想着当时通过水鬼手中的刀，自己和老乞丐便一起控制了水鬼，他清楚地记得，当时水鬼的意识空间里，当时有一个神识，不过，被老乞丐轻易地抹杀掉了。但是自己此后寄体水鬼之中，行动自如，若说神识一灭，水鬼便废了，自然不对。

犹豫了一阵，宁旭想到方才结义之时立下的誓言，终究是没有忍住，小声道：“大哥，有些话，我如今只跟你一人说，你千万不要因此嫌弃了我！”

慕容天昊当即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旭弟，你这是什么话？在我的心中，再没有人能与你相比，若是有一日需要用我的性命去换你的命，我也绝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宁旭大为动容，更是不再犹豫，正色道：“我也是这般想的，大哥！”

宁旭当即将自己如何来到这个世界，又是怎么遇到第五子衿，自己又灵魂寄体了幽冥水鬼，此后种种一切，尽数告知了慕容天昊。

这一番讲述，直至日已西垂，透进舱中的阳光已成了橘红色，昏昏暗暗。

慕容天昊目瞪口呆，提在手中的茶盏，酒水已滴落了一半，仍是如在梦中，不敢置信。

宁旭苦笑道：“我也知道大哥不愿相信，只是事实就是如此，便是我自己都时常觉得是在梦里，害怕哪一天梦醒了，这一切都成了泡影。就像做涂山城的城主一样，都是莫名其妙，但是我与侯三爷，高大哥他们之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们总是无条件的信任我，而我自然也不能辜负了他们。”

慕容天昊猛地一惊，如梦初醒，将茶盏放下道：“旭弟，我没有不信你，只是觉得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没想到你我这两方世界竟是相通的。”

宁旭点头道：“除了师父和老妖以外，那龙腹之中的黄衫女子应当也是这里的。”

“不止他们！”慕容天昊将茶盏之中的半盏花酿饮尽，一倒酒坛，已经空了。

宁旭一边去取另一坛酒，一边点了点头，道：“是了，我上次回去时，我的好兄弟邓林突然变了模样，师父说，那是被人施了障眼法。”

“旭弟原先已经有结拜的兄弟了吗？我倒很想见见。”慕容天昊接过酒坛，笑问道。

宁旭脸上一烫，道：“他和我是同学，我俩关系很好，我们那没有结拜一说。”突然想到那些混社会的会不会结拜，这却不是他能知道的了。

“不是我恭维大哥，也不知为何，可能是观念的不同，我和邓林关系再好，却从未想过要结拜为兄弟。到了这里，心态也变化了，我一见大哥你，便心生亲切仰慕，大哥你一说结拜之事，我只有满心的欢喜。”

慕容天昊笑道：“真想去你那边看看。”说着给宁旭也添了酒。

这花酿虽是花香四溢，却终究是酒，两三盏下毒，宁旭便觉得脸上发烫，头晕乎乎有些发胀。

慕容天昊见状笑道：“旭弟的酒量真的太小啦，不过这样的你我很喜欢，你若运功将酒逼出，反而惹人不喜，也没了饮酒的乐趣。”

宁旭疑道：“真的可以运功将酒逼出来的吗？”想起以前看过的武侠小说，心下存了想法，登时肚腑间一热，一道热气流向手臂直至手指，食指指端微微发胀，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出了水珠。一滴两滴，登时脸也不烫，头也不晕了。

慕容天昊见状哈哈大笑，摇头道：“旭弟，你若跟旁人说你不懂武道修行，旁人定然会以为你是骗人的。但我却知道，你只是刚刚才知道，只是心中一想，真气自然流动。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宁旭满饮了一盏，心念一动，右手小拇指指尖又有水珠渗出，速度也快了许多，问道：“大哥你若是要将酒逼出，要怎么做？”

慕容天昊笑道：“和你这差不多，不过要慢了许多，真气流转，当循经而行，便如你方才将酒分别自右手食指和小指排出，差别便很大。”

宁旭疑道：“同样是手指指尖，为什么会有很大的差别？”

慕容天昊挪动凳子，坐在了宁旭的身旁，抓起宁旭的右臂，手指自下而上点出。

“这是少冲、少府、神门…”直至点至宁旭的腋窝处，道：“这里是极泉。”

宁旭受不了痒，忍不住哈哈大笑，“大哥你干嘛挠我痒痒？”

慕容天昊收回手笑道：“我刚才点到的是手少阴心经的各处穴位。”说着伸出左手在自己的右手食指顶端点出，道：“这一处是商阳穴，自下往上是合谷、阳溪…”直到点到自己的鼻孔两旁道：“这里是迎香。”

宁旭嘿嘿笑道：“鼻子用来闻香，这穴位名字倒起得好，只是香味可以闻到，臭味也躲不了。”

慕容天昊猛地一挥手，指尖在宁旭的鼻孔下一扫而过，端起茶盏，递到宁旭的鼻端，笑道：“你再闻闻。”